深坑边缘,焦土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以及能量湮灭后的奇异腥甜。正阳单膝跪地,又是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破碎的青石板。他感觉自己的混沌元婴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来撕扯神魂的剧痛。周身经脉更是如同被烈焰灼烧后又碾碎,元炁运转晦涩难言,几乎提不起半分力气。
但他甚至来不及查看自身伤势,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不远处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正潜的情况看上去更为凄惨。强行维持的龙化状态早已解除,恢复了人形,但浑身衣衫尽碎,裸露的躯体上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深可见骨的伤口纵横交错,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将他身下染成一片刺目的血色,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胸膛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
正阳咬牙,强忍着几乎要让他晕厥的剧痛和虚弱,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他颤抖着手,从扳指中取出大把的丹药,也不管是疗伤、固元、还是补充气血,如同不要钱般,一股脑地全部塞进了正潜微微张开的嘴里,并用残存的一丝元炁助其化开。随即,他又取出另一把丹药,看也不看,直接塞进自己口中,囫囵吞下。
药力化开,如同甘霖洒入干涸的土地,暂时稳住了一丝濒临崩溃的生机,但相对于他们此刻沉重的道基之伤,不过是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漆黑发簪,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濒临绝境的状态,竟在白日里发出了微不可察的柔光,缓缓盘旋起来。一圈圈柔和银光洒落,笼罩在正阳和正潜身上。
熟悉的清凉之意渗入四肢百骸,元婴上的裂痕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那不断加剧的崩碎感却被强行止住了,剧痛也缓解了不少。旁边正潜那破损严重的躯体,在柔光的照耀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深可见骨的伤口处肉芽疯狂蠕动,新的皮肤雏形在皮肤下隐隐生成,血液不再流淌,气息也以远超常理的速度稳定下来,甚至隐隐开始回升!
“这簪子……” 正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只在月夜可以滋养体魄的簪子,在白日也开始有了反应,相比之下,他自身的恢复速度虽然也比平时快了许多,但远不及正潜这般迅猛。是因为正潜的龙族血脉与这簪子更为契合?还是因为自己伤势更重,涉及元婴本源?
盏茶功夫,在神秘柔光的持续滋养下,兄弟二人虽然内里元婴和道基的损伤远未恢复,但光从表面看,外伤已然愈合了大半,气息也稳定了下来,至少恢复了五成左右的行动能力。正阳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正潜也挣扎着坐了起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已重新燃起了神采。
这一幕,自然被黎都各方那无数道窥探的神念清晰地“看”在眼里。
“嘶……那是什么宝物?竟有如此恐怖的疗伤神效!”
“元婴自爆的核心威力都被剑阵和那龙崽子挡住了,他们伤的主要是反噬和冲击……但这恢复速度也太骇人了!”
“古凌光……真的陨落了!古家高端战力,几乎被这两个煞星屠戮一空!”
“他们现在看似恢复了不少,但定然是外强中干,元婴本源受创绝非易与……”
一道道神念在虚空中快速交流,充满了震惊、贪婪、忌惮与算计。然而,却无一人敢轻举妄动。正阳兄弟二人先前展现出的强悍实力,尤其是那同归于尽的疯狂,以及此刻那神秘簪子展现的莫测威能,都让这些势力投鼠忌器。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承受这两个疯子的临死反扑,为他人做嫁衣。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古家府邸化为废墟,族中精锐尽丧,唯有道道传讯的光芒,如同受惊的飞鸟,仓皇地射向远方,显然是向远在南域边界的古凌霖以及皇宫内的齐澄传递这惊天噩耗。
正阳缓缓站起身,虽然体内依旧空虚剧痛,目光扫过虚空,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那些隐藏的窥视者。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黎都:
“复仇者,正阳!老狗古凌霖,我兄弟二人随时恭候大驾!”
话音未落,他一把拉住刚刚站稳的正潜,体内勉强凝聚起一丝混沌元炁,猛地撕裂身前空间,二人的身影瞬间没入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的黎都。
……
黎都外围,百里之外,一座早已荒废、蛛网遍布的山神庙中。
空间微微波动,正阳和正潜的身影踉跄着跌出。一落地,正阳便又是一口鲜血咳出,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强行撕裂空间进行短距离瞬移,对他此刻的状态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
“师兄!” 正潜急忙扶住他,虽然他自己也脚步虚浮,但在那神秘簪子持续散发的乌光笼罩下,他的恢复速度明显更快,体表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是内里的妖元和龙魂依旧虚弱。
“无妨,快布阵!” 正阳摆了摆手,急促地说道。
正潜点头,强提精神,取出几面早已炼制好的阵旗,迅速在山神庙的残垣断壁间布下了一座隐匿气息的阵法。阵法光芒一闪,将庙宇内外彻底隔绝,从外界看,这里依旧是一片荒芜。
阵法布成,兄弟二人才真正松了口气,瘫坐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大口喘息。
“妈的,古凌光那老狗,临死还要反咬一口……” 正潜感受着体内依旧传来的阵阵空虚和刺痛,心有余悸地骂道。若非师兄当机立断,不惜代价强行稳住剑阵,加上那四方印章及时显威,他们兄弟二人恐怕真要交代在那里了。
正阳没有接话,而是闭目凝神,全力催动头顶那盘旋的漆黑簪子。簪子洒下的柔光更加浓郁,如同银色的暖流,不断渗入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破损的经脉,抚慰着濒临碎裂的元婴。他能感觉到,一种更深层次、涉及本源的修复正在缓慢进行。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山神庙内,只有兄弟二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簪子盘旋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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