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和程砚之赶到永兴照相馆时，已是深夜。店门大开，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在搜查。藤井一郎站在一旁指手画脚，看到他们来了，脸色明显一僵。
“怎么回事？”陈映沉声问。
“例行检查。”藤井强作镇定，“听说这里有些未登记的老胶片……”
“例行检查需要带着特高课的人？”程砚之冷笑，指着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藤井语塞，这时浅野勇一匆匆从地下室上来：“藤井君，别说了。”他转向陈映，“陈总监，确实是我们唐突了。只是这些老胶片，对研究电影史很有价值……”
“是吗？”陈映不动声色，“那也不用连夜搜查吧？再说，这里的东西大多是李秋芸留下的，按理说该归她女儿处置。”
浅野勇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李秋芸的遗物？有意思。不知道陈总监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信息的？”
正说着，地下室传来一阵响动。一个穿深色制服的人跑上来，在浅野耳边低语几句。浅野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看来今晚是一场误会。藤井君，我们走。”
等日本人都离开后，陈映和程砚之迅速下到地下室。借着手电的光，能看到墙角有个暗格被撬开了。
“他们找到什么了吗？”陈映问。
“没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玉姐从暗处走出来，“他们想要的东西，早就被我转移了。”
“什么时候？”
“就在茶馆起火之前。”玉姐说，“李姐姐生前告诉我，如果有人翻这里，就说明当年的事要重演了。”
程砚之追问：“所以那些胶片到底是……”
“不是普通的电影素材。”玉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李姐姐最后拍的镜头。表面看是在试镜，实际上记录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陈映接过盒子，借着微光仔细查看。盒子上有个奇怪的标记，居然和《乱世浮萍》剧本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程砚之说，“秦导选这个题材，恐怕也是有意为之。”
就在这时，林双双急匆匆跑来：“夫人，刚收到消息。松下那边放出风声，说如果我们不接受投资，他们就要对外公布一些‘历史资料’……”
“果然。”陈映冷笑，“等的就是这一手。”
“还有。”林双双压低声音，“黎老爷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小心日方的投资陷阱，有些钱，看着容易赚，实际上是套在脖子上的绳。”
玉姐神色一凛：“这话……当年李姐姐也说过。”
陈映望向手中的盒子，月光从地窗透进来，照在那个神秘的符号上。二十年前的谜题，如今又有了新的线索。而她重生至此，或许就是要揭开这些尘封的真相。
“程导演。”她突然说，“明天陪我去趟横滨吧。”
“要接受他们的邀请？”
“当然。”陈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既然他们处心积虑地设了这么大一个局，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只是不知道，最后玩火自焚的，会是谁？”
从横滨回来已经是第三天。陈映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的晨光发呆。这几天发生的事，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松下的资料库确实藏有不少珍贵资料，但最关键的几卷胶片却“恰好”找不到了。浅野勇一连连道歉，说是年代久远，可能被误处理了。
“在想什么？”程砚之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映回过神，看到他正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这么早？”
“路过顺便来看看。”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德国进口的，味道不错。”
陈映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手。那一瞬的温度，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横滨之行，有什么发现？”程砚之坐到对面，岔开了话题。
“表面上看是一无所获。”陈映轻啜一口咖啡，“但有些事反而更可疑了。比如他们对某些年份的资料讳莫如深，偏偏是李秋芸在德国的那段时期。”
“你觉得他们在隐瞒什么？”
“还记得玉姐给的那个盒子吗？”陈映放下咖啡杯，“里面的胶片记录的不只是试镜片段，更像是……”她压低声音，“某种秘密会面。”
程砚之眼神一凝：“什么人的会面？”
“看不太清楚，但其中有个人的背影很眼熟。”陈映望向窗外，“就是在永兴照相馆地下室的那面墙上，我见过同样的剪影。”
“所以这才是松下急着搜查的原因？”
“也许吧。”陈映转回视线，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说起来，你在德国待过那么久，应该对当时的情况很了解吧？”
程砚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来走到窗前：“那是个特殊的年代。很多事情，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就像你？”陈映脱口而出。
房间里一时寂静。程砚之背对着她，肩膀似乎有一瞬的僵硬。但当他转身时，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是吗？”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勾起了陈映的好奇。重生以来，程砚之就像一个谜。他对很多事都了如指掌，却又从不多说。有时候帮助她，有时候又保持距离。就像现在，明明是来送咖啡，话题却总会转到那些未解的谜题上。
“倒是你。”程砚之重新坐下，“为什么对这些这么在意？仅仅是因为李秋芸的事？”
陈映笑了：“你说呢？”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再说话。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影子。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似乎都化作了空气中流动的暧昧。
就在这时，林双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秦导来了，说是要谈剧本的事。”
“我先走了。”程砚之起身，“晚上剧组开会，我会准时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映若有所思。这个看似儒雅的导演，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而他频繁的造访，又意味着什么？
窗台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那独特的香味，不知怎么让她想起了柏林街头的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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