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棋差一着。是我们凤家输了，怨不得别人。”凤敛黛微微叹了口气：“都怪我，拖累了父兄。不然早举大事，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这话说的凤衔珠一梗，顿时三观都裂了。她信誓旦旦跟玄嘉禾表示自家人忠君爱国，根本不会造反。没想到居然不是没造反，而是造反失败了。
“三妹不死，你我也都活不下去。”凤敛黛说得非常淡定，好像刚刚亲人死光的并不是她而是别人：“正是因此，你我更不能辜负家族的嘱托。他杀了三妹，找不到兵符，定然要再来寻我们的麻烦。所以三妹未雨绸缪，已经选好了背锅人。”
“啊？”凤衔珠本想问是谁，但是她不知怎么灵光一转，突然道：“大姐那封信！”
“当然是骗麟非时的，要不他怎么会相信三妹的求救信，再派人去接应她呢？”凤敛黛说到这里，非常赞许地看向她：“衔珠，我早就跟母亲说过，你是我们中最有本事的，能将麟非时迷得失智。”
说着她示意下人拿了一张军事图展开道：“截杀三妹最好的位置应该在五马渡，最近礼部奉命修缮的藏书阁就在不到三十里处。麟非时接应的人一定会以此为落脚点。只要追杀者看到三妹将什么东西交给了来人，这泼天的‘富贵’就是麟家的了。”
“那麟非时万一回过神来，报复我们怎么办？”凤衔珠顿时心头有些着急，但说不上到底是该着急自己真的是造反世家还是三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完成了对麟家的甩锅。
“所以我叫你来，就是要商议一下安抚他的事。”凤敛黛倒是成竹在胸：“如今我们只有休养生息一条出路。我们家只要你还活着，那位就没办法完全吞下凤家军。但你若死了，他又担心凤家军失控。所以最好是他掌握所有兵符，而你做他的傀儡。”
凤衔珠想了一下神龙帝对自己的试探和安排，似乎确实如此。
“但是，如果有人也想把你作为傀儡，你说他会怎么做？”凤敛黛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药碗，似乎感受不到药苦，一口气喝下去，连茶水都没有喝，只是用手绢优雅地擦了擦嘴道：“你只要向麟非时哭诉，说之前大姐之事是陛下从中作梗，为的就是残害忠良，离间玄麟两家，你愿以自己与凤家军托付，为父母兄姐报仇，后面的事，麟家自会帮你办好。”
“我若这样，陛下岂不是？”凤衔珠感觉这个提议简直是在找死。
“单一这么做，当然是找死。但是若和三姐那件事合起来，就是另一件事了。那位帝王多疑寡恩，定然觉得是麟家想要夺权，离间他与凤氏，反而会相信倚重你，并且除掉曹家，命你回边境重掌兵权。”
凤敛黛说了这许多话，似乎气息有些微喘，喝下了药也未见好些，便侧头吩咐道：“叫承恩在外面候着，一会儿来我为针灸。”
“是。”丫鬟下去了。
“承恩”这个名字，凤衔珠隐隐觉得记忆中有些熟悉，好像就是让凤敛黛生下女儿的那个据说身份卑微的侍君。看来他能在一众侍君中脱颖而出，让凤敛黛生下第一个女儿，是有些本事傍身的。
“但此事不必过于着急，等三姐那边尘埃落定，麟非时自会找你。”凤敛黛终于做结了：“这些日子，你就正常行事即可。”
凤衔珠现在确认了，以往故事中面目模糊的这位二姐，其实才是凤家的军师，她比任何凤家人都杀伐果断，就算面对要用自己姐妹的血换来继续掌权延续家族荣光，她也没有一点动摇与悲伤。
“麟非时没有那么好骗。”凤衔珠仍是觉得此计似有不妥。
“当然不能只是口头上骗一骗。”凤敛黛看她又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他是会被那些花言巧语所骗之人吗？衔珠，你当然要睡服他。”
“我的口才没有那么好。”凤衔珠不懂这句前后矛盾的话。
这惹得凤敛黛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衔珠，你是不愿意呢？还是真的不懂？要我说，麟非时仙人之姿，你不吃亏。三妹走前还说，人生饮恨，是死前还没睡过麟非时。”
这话在这个气氛下说出来让凤衔珠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也没有什么旖旎之思。凤皎皎还那么年少，整日想着做个淑女。为了家族的断尾求生，保存实力，最终踏上了必死的道路。
走之前，她选了一个最不好笑的笑话来说，仿佛这样就能冲淡其中的悲凉。因为家族功高盖主，皇帝昏庸，已无退路。造反是唯一的出路，败了就是灭族。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可是嘉禾……”凤衔珠又想到那个过于聪慧的丈夫。
“怎么对他说，还需要我教你吗，衔珠？”凤敛黛看出了她的犹豫：“他是个只求正室之位的人，如今你给得了他。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追究的。”
凤衔珠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站起来向凤敛黛告辞的，只是准备走前丫鬟又奉上了一盒药给她。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凤敛黛，女子轻柔道：“生孩子太危险了，我们家只有你一个指望了。跟你在一起的男人，必须足够安全。还好你现在尚未有孕，你跟哪个男子相好，就提前给他们服下。一颗就行，保证不会出意外。”
“麟非时是麟家唯一的嫡子，我给他下这个药，他若发现了……”凤衔珠不敢想象这个下场。
“没有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能生的，你放心。”凤敛黛胸有成竹：“至于生孩子这样危险的事，还是姐姐我来替你吧。日后你若真能成大事，开万古功业，想再自己生，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若到了那时候，你恐怕便不想自己冒险了。”
凤衔珠只是迟疑了片刻，便伸手拿过了药匣子，刚要走，没想到凤敛黛又开口了：“你可别做自己和绝子药的蠢事。男人不能生，掌握在手里，便不会给你搞出外面的事来。但你若不能生，身体损害是一方面，将来万一改了主意，换男人可比治疗自己容易。”
“我不会做这种傻事的，姐姐放心。”凤衔珠再次行礼后告别。
凤敛黛瞧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幽幽道：“黄芪，你说我这个傻妹妹不会心软吧？”
旁边大丫鬟恭敬道：“衔珠小姐虽然是凤家最心慈的人，但也是懂事的。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但换个方向来想，若不是衔珠小姐这性子，那麟十二也不会迷上她，不是吗？”
“这倒是。”凤敛黛笑了一下：“他总说我们凤家这虎狼窝就出了我家衔珠这个小绵羊，倒也没说错。可是他也别忘了，就算是绵羊，也是我凤家的绵羊，可是会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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