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珠昨夜过得愉快，今日笑意便带在脸上。早功连着早餐后，她进了书房，看到已经在整理文书的邓四知时，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邓四知回礼后，因这些日子与她熟了，便也开口道：“昨日麟公子带走夫人，我甚是担心。但看今日夫人神情，应是无大碍，我便放心了。”
麟非时的名号一出，凤衔珠立刻便痛苦面具起来，没有一点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邓四知知道自己说错了，便也不吱声了。
“没事，邓先生。不是你的问题，我本来是挺开心的，昨日也很顺利，没有大碍。麟十二没有为难我，我只是一想到他还在颍川没走，曹无庸的邀请也还没有解决，我整个就有些坐在炸药上的感觉。总觉得他们要炸，但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凤衔珠苦笑了一下：“先生是我信任的人，便一时带在了面上，还请先生包涵。”
邓四知第一次看到这位夫人带着些孩子气的模样，也禁不住笑了一下道：“夫人不怪我说错话便好。”
“这都算说错话，那我还有什么为人主的雅量。”凤衔珠说着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整理好的册子，十分满意道：“先生懂我心意，整理的与我意思分毫不差。”
邓四知却有些惭愧：“我只能做些文书工作，仍是不懂夫人需要这些的用意。”
凤衔珠瞧着他面上认真，便也正色道：“先生以为，当今天下，何为大患？”
“如今神龙危机四伏，不输前朝之末。陛下昏聩多疑，刚愎自用；世家各自为政，吏治腐败；百姓苛捐杂税，勉强苟活；蛮夷侵扰边境，兵将苦守孤城。但凡有一点天灾，灭国之患就在眼前。”邓四知敢对凤衔珠说出这些话，显然如他所誓言那样，将她视为明主。
“王朝覆灭，不足为奇。若能如当年一般，四大家族立刻起兵，推神龙开国之君继位，倒也免去百姓兵戈之苦。只是如今，再无一强势势力可力挽狂澜一统天下，受苦的便是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要靠百姓的支持，就要先了解他们。懂得他们的疾苦，他们的所求，学习他们的智慧。”凤衔珠也倾囊相告。
邓四知听的有些迷惑：“他们的智慧？”
“正是。他们虽然几乎不识字，但是却又生存的智慧。只是这样一一谈话，效率着实有些低了。我意识到他们中很多人，其实有识字的愿望。识字能够使我的命令不被像吴老三这样的人掌握，最快最准确的下达给每一个人。所以邓先生，我想就从颍川的庄园开始，由你主持，让他们识字。”凤衔珠的话仿佛给邓四知炸了一个雷，他有些不敢置信道：“可识字……”
“邓先生，识字是读书人的特权，我知道。但若天下大乱来临时，我们的佃农识字，别人的不识字，你说会怎么样？我不要求他们阅读经典，识得常用字，能看懂命令和农书，会查字典即可。此事还由您全权负责，编制需要的课本，教授识字的管事们方法，将他们分为不同的学习组，暂时不要声张。我要一年后我再来时，每个佃户都要能看懂我简单的手令。”
邓四知见她说的坚决恳切，便直说了自己的难处：“夫人，不是我清高推辞。只是这样一来，就算是最简单的开夜间学堂每日半个时辰，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也势必会影响佃农们干活的进度，消耗徒增。账本是在大公子手里管着。您看了这些佃农的话也知道，大公子看起来温和，但于管理却是铁面无私。这神龙大小世家，谁肯为佃农让这一步？”
邓四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凤衔珠却必须要推进此事。她不知道原本女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在历史上，女帝起家时，那支人人都认识字的玄家佃农们组成的队伍比普通贵族府兵不差，而且忠诚度极高。她必须在动荡发生前，完成这项工作的安排。
“嘉禾那边由我来想办法，这两日我务必让他同意。你只管先准备起来。”凤衔珠还要说什么，香絮从外面进来，面有难色，但还是通报道：“小姐，麟公子遣人来，请您去一趟。”
凤衔珠看了邓四知一眼，又问道：“说是何事了吗？”
香絮摇头：“没有，来请的管家套了车在外面候着，只说到了公子自然会告诉夫人。”
“把小白给我抱来。”凤衔珠也没有推辞，又对邓四知道：“邓先生与我同去。”
麟非时在客厅看到身上挎着装貂的布袋，身后跟着瘦高青年男子的凤衔珠时微微皱眉。
他侧头看向去接凤衔珠的管家，那人立刻跪在地上俯首请罪的模样。
“邓先生是我的文书，非时你请我来，想必是有事要谈。所以我带着他，方便做些记录。”风衔珠自觉解释：“不怪这位管家，是我执意如此的。”
“那雪貂是你的参谋？”麟非时目光移到她斜挎的布袋上：“还是说，昨日衔珠你没吃饱，今日带了食材来加菜？”
“我随身携带一只宠物，应该不碍什么。”凤衔珠说话间强硬了些：“非时连这个也要过问吗？”
“当然，衔珠所重视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碍眼。这只玄嘉禾送的貂，又或者你捡到的这个……”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邓四知：“落魄书生。”
“那可能还要非时你尽快习惯，因为我并不打算改。若看不惯，我有一策。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非时早点回神都，自然看不到让你碍眼的人和事。”凤衔珠说话间慢慢移动，挡在了邓四知前面。
“为了他们赶我走，衔珠真是枉费我为你跑一趟颖川。我明明可以让别人来，但为了你传书给我证据的情分，我特意来瞧你，你却赶我走。”麟非时喝了一口茶，口中虽然是有些娇嗔的抱怨，但凤衔珠可不敢把他当做玄嘉禾。
她的大脑内慌张呼叫虞泉：“你不是说他不是为我来的吗？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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