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理性
阿格尼的手触碰了骸骨的肋骨。骸骨虽然察觉了，但为时已晚。
阿格尼的手滑进了肋骨内部，而他自己也把身体挤进了肋骨与肋骨的缝隙间。
就算想甩开，要甩开已经钻进怀里的东西也很难。结果骸骨还是让阿格尼入侵了。
然而，骸骨忽然改变了主意，目送阿格尼侵入内部。
没什么好拒绝的。既然他主动送上门来，这样正好可以省去麻烦。
骸骨用早已失去大脑的头这么思考，为了采取下一步行动，它向自己的心脏请示。
阿格尼一钻进肋骨内部，就发现那里像是牢笼。
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牢笼把阿格尼关在里面，甚至还设下了结界，不让他逃走。
只不过，被关起来的阿格尼本人早就习惯牢笼了。而且无论是受困于牢笼中受苦，还是一个人凄凉地熬过牢狱之灾，他都习以为常了。
不只如此，他也非常习惯魔虫这种东西。即使那种令人作呕的存在从头顶上倾注而下，爬遍全身，咬住脖子，他也能冷静地忍耐。
“！”
然而，当那种蜈蚣般的虫子咬住脖子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灌进体内，实在难以忍受。
感觉就像身体被人从内侧粗鲁地搅拌一样。内脏仿佛被挖出来捏碎。这种感觉侵蚀着阿格尼，过了一会儿，这次又换成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明明已经吃了止痛药，疼痛和恶心感却紧抓着阿格尼不放。
阿格尼直觉地理解到，这种慢慢渗透、介入的感觉是魔虫入侵造成的。
为了抵抗入侵的魔虫，他努力保持清醒。疼痛和不适感他都习惯了。要忍耐并不比其他人辛苦。
不过，对方也有足够的智慧察觉这一点。或许是理解到阿格尼相当坚强地忍耐着，对方又使出了不同的手段。
一开始，袭击阿格尼的是疼痛。然而，那种感觉逐渐改变了形式。
慢慢渗透进大脑的幸福感。
让人想起过去在连接天廼和利莫里亚的洞窟里吸到的花粉，没有任何根据，因此无比温柔的幸福感。
阿格尼理解到，只要将思考和身体全部交给对方，就能得到更深的幸福感。
他试图抵抗，保持清醒，但背部却传来一阵酥麻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弓起身子。魔虫见状，便更进一步地诱惑阿格尼。
阿格尼的思考开始变得模糊，仿佛逐渐沉入柔软的泥沼。温柔又温暖的舒适感支配了阿格尼。
他挣扎着不放开意识，魔虫却像在嘲笑他一般，将支配的手伸得更深……
一阵剧痛让阿格尼清醒过来。自从他开始常用止痛药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程度的疼痛了。
仿佛被一把疼痛之剑刺穿脑髓的冲击，让阿格尼终于动了起来。
他拍死咬住脖子的蜈蚣，扯出钻进眼球深处的蜈蚣，将缠在下肢的蜈蚣剥下。然后，他带着剩下的晕眩感、呕吐感和异常快速的心跳，终于找回了自我。
“露娜，真会吃醋啊。”
阿格尼苦笑着，肚子里的魔虫便剧烈地蠕动起来。他摸了摸肚子，要魔虫别生气，魔虫才稍微安分了一点。
虽然从骸骨魔虫的支配下逃脱的反作用力，以及刚才剧痛的冲击，让他的身体状况仍然不太对劲，但阿格尼为了完成自己被赋予的职责，环视肋骨内部。
“什么都看不到啊。”
然而，肋骨里什么都没有。考虑到刚才蜈蚣从里面掉出来，应该会有什么东西才对，但阿格尼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
“我的眼睛不行啊。”
阿格尼终究是个毫无魔法才能的凡人。他不擅长看魔力。
就算想辨识半生物半魔法的魔虫，如果对方的魔虫想躲起来，阿格尼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阿格尼皱起眉头，瞥了兰斯洛特一眼。
兰斯洛特应该比自己更擅长看魔力，但他光是抵挡骸骨的斩击就忙不过来了。无法期待他来帮忙。
那就没办法了。
阿格尼叹了口气，张开双臂，仰望头顶。
“来吧。”
……
“嗯……”
艾米丽呻吟。
希菈听见后，立刻跑到艾米丽身边。
“艾米丽小姐，你没事吧？”
希菈虽然关心地询问，但没有放松警戒。她考虑到艾米丽可能还受到控制，继续举着魔法筒。
“嗯，还、还好……”
不过，希菈的担心似乎是杞人忧天。因为艾米丽确实地发出带有理性的回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伊丽莎白小姐和妮娅小姐好像被控制了。”
看到艾米丽对现状感到惊讶，希菈简单地说明状况。
“被控制，怎么会，那我……”
“莉莉娅让你昏过去了。”
“这样啊，我又……”
艾米丽大概是想起自己在圣都时曾企图杀害莉莉娅，无力地垂下头。不过希菈当然无从得知圣都发生的事，而且就算知道，她也没有余裕关心。
“总之，艾米丽，你清醒了吗？”
“嗯，当然。”
“这样啊。那么，你去支援莉莉娅和老爷子吧。不然会被伊丽莎白小姐她们干掉。”
“说得也是，我马上张设结界。”
艾米丽听到希菈的话，连忙站起来，举起与她感情细腻的身体相称的细长魔杖，一边编织结界，一边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
“不，妮娅小姐她……”
艾米丽困惑地开口，然后像是察觉了什么，闭上嘴。
“你知道什么吧？”
希菈抬头看着艾米丽，用瞪视般的视线看着她。
“那就告诉我。虽然我听了也无能为力，但莉莉娅和老爷子听了说不定能做点什么。”
艾米丽听了希菈的话，依然表现出犹豫的样子，但看到自己编织的结界被妮娅的魔杖一击粉碎，终于放弃挣扎。
“伊丽莎白大人把她的力量，勇者的力量分给了妮娅小姐。”
梅林偷听自己背后进行的对话，独自理解了状况。
他本来担心妮娅会做出什么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分给妮娅力量的，当然不是妮娅，而是伊丽莎白主动提议的吧。而妮娅也接受了。
“这样好吗嗯，算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既然妮娅自己找到了与伊丽莎白在一起的道路，那当然是好事。即使因此妮娅会以强化过后的状态与梅林他们对峙。
“然后，还有一件好事。”
梅林笑嘻嘻地看着伊丽莎白。
表情呆滞的她，眼神已经恢复了理性。
“妮娅？”
伊丽莎白的意识突然变得清晰。
原本犹如陷入泥泞的意识，拨开泥泞后总算浮了上来。然后，她终于理解眼前的光景是现实。
自己握着剑。莉莉娅与艾米丽张设结界。梅林为了不杀死自己，以手下留情的方式施展魔法。
然后，妮娅与刚才的自己一样，失去意识地被操纵战斗。
“这是！？”
伊丽莎白一认清现实，就犹如被泼了冷水。
一口气清醒的意识，试图阻止朝结界挥下的剑。
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伊丽莎白的话，就这样挥下了剑。
“什么，身体自己动了！”
即使咬紧牙关用力，结果还是一样。伊丽莎白的身体被不属于伊丽莎白的意识支配，做出伊丽莎白不期望的行动。
艾米丽张设的结界被剑打碎。看到艾米丽皱起眉头拼命忍耐，重新张设结界，伊丽莎白感受到近似绝望的感觉。
这样下去不行，她拼命地想要取回身体的自由。但是，虽然意识恢复了，身体依然不听使唤。
这样下去的话。
“梅林大人！”
伊丽莎白大喊。
“如果只有妮娅，您有办法在不杀死她的情况下让她无力化吗！？”
梅林没有回答。伊丽莎白知道，这代表了答案。
所以，她大声喊道：
“那么，请您！杀了我吧！”
“不可以太早下决定哦，虽然这话由老夫来说没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梅林笑着带过伊丽莎白拼命的呐喊。
“你看，阿格尼很努力哦，再忍耐一下吧。”
妮娅的魔杖打在梅林张设的结界上。
挥舞魔杖的妮娅，眼神已经恢复了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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