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像是没看出她的惶惶不安,继续东拉西扯。
直到一个时辰后,一小黄门气喘吁吁地赶来回话:“启禀二位主子,前朝有消息了。”
“快说!”兰妃急了。
“方才、方才在大殿之上,元贞女君力压众人,又拔得头筹!那些个名扬天下的大儒名士俱是叹服,与元贞女君竟就在殿上说起了策论之道,听得陛下龙颜大悦;陛下说了,午膳要在荣华宫用,还请安妃娘娘提前备着。”
安妃嫣然一笑,拍手道:“陛下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出门前就吩咐了小厨房备下酒菜,都是陛下爱吃的呢,可巧今日不曾辜负,当真是双喜临门!”
兰妃扯了扯嘴角,很想问喜从何来。
眸光刚对上安妃,对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一来为女君大人首战告捷之喜;二来,为陛下又获人才之喜;这是我大安之福,更是国家社稷之福。”
“安妹妹也太……”兰妃垂下眼睑,很想反驳,可压根找不出理由。
这下安妃总算离开了。
轻快起身福了福,安妃匆匆回宫。
兰妃独自一人立在廊下,又派人去打探消息。
宫人回话的内容都与一开始那小黄门说的几乎一样。
无非就是元贞女君今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不卑不亢,不急不躁,如舌灿莲花,引经据典,几乎将那些学富五车的大儒们说得哑口无言。
本就是辩论,皇帝出题,事关天下民生。
听到最后,就连文武百官都忍不住暗暗心惊。
——这女君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字字珠玑,偏又不过分尖锐,常常于浅笑淡然间,将对方抛过来的尖锐问题巧妙化解,重又将这些策论之术提升了一个台阶。
一场辩论结束后,双方拱手作揖,躬身见礼。
一名为裴子筹的大儒无不感叹:“若你是男儿身,若你还未及弱冠之年,我定会将你收入门下;与你一番畅谈辩论,胜读十年圣贤书。”
盛娇还礼:“学识与男女无关,只要有一颗求取上进的心,处处都可寻到令人进益的妙处;圣贤书也好,广阔天地间也罢,不外乎心之所向。”
裴子筹惊讶:“我算是明白,为何你能成为本次恩科的头名了。”
盛娇笑而不语,依旧见礼,恭送他们离去。
论辈分,她是小辈;论年纪,她更是比这些大儒名士小得多。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众人见她刚刚在朝堂上意气风发,下意识地觉得她定是傲然孤绝,不屑与旁人多说什么,又看她毕恭毕敬地执晚辈礼相送,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如此才学能耐,还能这样谦和恭敬,属实不多见了。
这场朝堂辩论整整进行了三个时辰,从晨起破晓时,一直到午后方罢休。
共计二十四位大儒名士,其中二十二人给盛娇投了赞同票,另外两人最终弃票,并未表态。
但这也足以证明盛娇的本事。
特设恩科本就与其他春闱科考有些不一样。
本次恩科摒弃了明经、明法等科目,专考进士一科,主诗赋策论。
能在这一科里大放光彩的,必定是佼佼者。
皇帝欢喜坏了。
荣华宫中,他对着美人美酒,忍不住胃口大开。
安妃在一旁伺候着:“陛下今日可开心了,臣妾敬您一杯,恭贺陛下收一人才为国所用。”
“哪里就人才了,区区女子罢了。”皇帝嘴上这么说,但言辞间难掩对盛娇的欣赏赞叹,“到底是给朕长脸了,没叫这一次特设恩科成为个笑话,哈哈哈!你是没瞧见,今日在朝堂之上,盛家娘子几乎算是舌战群雄,亦不落下风,半点胆怯都没有,那样神采飞扬,让朕差点以为看见了她父亲……”
“臣妾福薄,却不能亲眼瞧见这样的盛况。”
安妃笑眯眯道,“不过臣妾相信,一定是国有明君,方能涌现这样多的人才,四面朝贺,这才是陛下您的英明神武。”
皇帝被哄得心花怒放。
安妃又问起接下来的大儒考究。
皇帝道:“明日一早便开始,当场出题当场回答,考应变也考书法。”
他顿了顿,“朕晓得你与世子妃关系好,你……帮忙给她传个信。”
安妃忙附耳过去。
皇帝轻轻说了两句,她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午膳刚用完,祝公公来传话:“陛下,兰妃娘娘到了。”
“让她进来。”
皇帝正净手漱口。
安妃在一旁悉心伺候着,送上绵软的帕子。
兰妃进来时,刚巧看见这一幕,顿时心下有些酸涩。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有什么事?”皇帝问。
“臣妾听闻今日前朝辩论,元贞女君大获全胜,没辜负陛下的重望,臣妾也高兴不已;臣妾想着,总要一同乐一乐,便想着将一宝贝送给安妃妹妹。”
这话听着很是牵强。
但毕竟是来送礼的,安妃了然地抿了抿嘴角,看破不说破。
“你宫里的好东西是多,打算送什么宝贝?”皇帝坐下,拿起一盏解酒的香茗呷了一口。
“是陛下原先赏赐给臣妾的那块青山墨玉,陛下还记得么?”
“嗯,那是个好东西,你也舍得?”
“臣妾与安妹妹摒弃前嫌,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今日臣妾瞧见妹妹身上佩戴的璎珞玉珏很是漂亮,只可惜没能成双成对,便想着将这块玉籽赠予妹妹,也好叫妹妹再做一副璎珞玉珏,一块儿戴在身上,岂不更妙?”
兰妃说着,目光落在了安妃的腰间。
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果真没了先前的那块玉珏。
兰妃捏紧掌心,有些惊诧不安。
前来试探是冒险了点,一个搞不好还会把儿子拖下水。
可这段时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重获宠爱,她实在是不敢赌。
若安妃坦荡,那就证明这玉珏与魏衍之无关;要是安妃惊慌,她还可以趁机敲打一番,让对方闭嘴。
她就不信了,难道安妃还能为了给魏衍之泼脏水,不惜将自己的小命豁出去么?
皇帝的目光转向安妃:“兰妃说的是何物?怎没见你戴过?”
安妃眼睛闪了闪,似有些慌乱。
“哎哟,陛下……又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物件,臣妾哪能日日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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