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熟悉的源屑灯驱散了雾气。
唐恩啃了口篮子里的果实，味觉还没有恢复，只有苦涩的滋味。
洞口温德尔·默里和阿娜丝等人正就里面那个古怪的活魃兵展开激烈争论，特别是一路上他们看到那个活魃兵异常人性化的表达后。
跟着温德尔的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卡尔文开口表达反对意见：“不行，温德尔，你是统帅唯一的孩子，由我去接触，你们在门口做好防备，一旦那个活魃兵有什么问题立刻毁了这山洞。”
另一名跟随者提议：“不如直接把山洞毁了，魃兵是无法脱离巫者掌控的，这一定是王庭的阴谋，想要找到我们的藏身地。”
温德尔犹豫不定地看向蒙面女子：“阿娜丝，你怎么看？”
“它有自我意识。”
听到阿娜丝的肯定，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洞里的那具活魃兵。
洞里的唐恩仍在品尝不同的果实，每种都咬了一两口，嘴里渐渐有了点不同的味道。
进洞的温德尔心疼地看了眼桌上浪费的果实，放下了握住后腰短刀的手。
“可以叫我唐恩，你怎么称呼？”
“温德尔。”
“温德尔·默里？”
温德尔警惕地看着他：“你对我的族姓感兴趣？”
虽然很想问此刻默里家族是否有个叫昆尼尔的，但唐恩知道这时还不太可能。
“我刚醒来，脑海里对这个族姓印象很深，这个身体其他的事情我都忘了。”
唐恩的语气很坦诚，毕竟这也是事实。
温德尔捡起桌上咬了一口的果实放进篮子里，语气严肃地说：“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能说下是怎么获得自我意识的吗？”
唐恩看着温德尔的动作，瞧了眼手上咬了一口的红果实，这次继续吃了下去。
“一醒来就在一辆运尸车上，当时觉得很颠簸，感官也没有完全恢复，慢慢才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堆尸体里……”
仿佛是苦中作乐般，唐恩很是轻描淡写地描述了漫游以来的经历，只是抹去了自己是个旅人的事实，以及如何影响其他魃兵的手段。
“唐恩这个名字是？”
“随便想的。”
温德尔并不这么觉得，他能听出这位活魃兵对这个名字的归属，对此他感到怜悯。
死亡与安息，在如今的王国已成为了悖逆。
相信了唐恩的话语与真诚，温德尔走向了洞外，说服与争吵声甚至传进了洞里。
对此唐恩并不在意，他耐心地等待着最后结果。
即使外面最后决定弄死自己，以这具魃兵躯体的变态恢复力，唐恩有把握逃进灰雾深处。
过了好一会，温德尔带着歉意走了进来。
“抱歉，我需要回去跟父亲说下你的情况，目前只能委屈你住在这里。”
“这儿很不错，你不用如此。对了，有书吗？”
温德尔讶异地看着他，又走出了山洞，不一会折返回来。
“咳，只有这本小说。”
“谢了。”
唐恩接过这本叫《笨蛋骑士漫游记》的小说翻看起来，姿态从容得令温德尔心生佩服。
“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死而复生，还有陌生的一切和丢失的记忆。”
“这里有吃的，还有书，我不觉得我要怕。”
温德尔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洞口逐渐浓重的雾气，他最后叮嘱道：“别忘了关注源屑灯的灯罐，夜里很危险。”
“嗯。”
余光看着六人离去，唐恩思索起目前的时代。
已有的线索很少，但那些队官和士兵身上的装饰和武器来看，这是支王国军队，在那个巨釜里听到的巫者对话也能证明这点。
迷雾时代战争时期。
这是唐恩大致推断的时间段，比上一次灵界漫游要的迷雾时代圣战时期要更古老一个时期。
此时人类在这片新大陆上建立的王国绝大多数都陷入了惨烈的战争中，除了王国之间的，还有和雾民以及地精者两大新大陆的土着霸主种族之间的。
旷日持久的战争导致各大王国统治下的民众生活苦不堪言，他们从旧日大陆逃离至此，却在自己的统治者下过上了更加痛苦的日子。
这些苦难最终汇聚成了点燃新希望的薪柴，远征的圣战军由此开始。
唐恩回忆着脑海里与这个时代有关的资料，刚刚经历过的一切都让他相信了这些历史学派收集的残缺信息，无怪乎联邦建立时救世主家族和圣名家族都排斥成为新王族的建议。
灰夜降临，浓重的雾气为源屑灯的灯光阻隔了绝大部分。
唐恩发现自身并无半点困意，他走到了洞口。
“不进来吗？”
一个人影从浓雾里钻出，和阿娜丝的装扮很像，身材更为高挑，声音也更成熟。
“你能察觉我？”
“我的活物感知察觉不到，但我的耳朵可以。人们总以为尸体没有感知，在我看来这错得离谱，我现在连草木生长的声音都能听到，憎恶无时无刻地驱使我去毁灭它们。”
“作为一个魃兵，你的话确实很多。”
“因为其他的根本不会说话。”
“你想复仇吗？”
“向谁？”
“那个王上。”
唐恩咬了口果实，“这得等我弄清楚现状了，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救阿娜丝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第一，我不是在救他们，以他们的能力足以消灭那些魃兵。
第二，理由嘛，我记得默里这个姓，还有就是那些队官先动手杀的我。
现在轮到你了，怎么称呼？”
“封禁者莫妮卡。”
“封禁者是什么？”
“一个组织。”莫妮卡走进洞里，坐在摆放着篮子的石桌旁。“我们都是各族遗弃的孩子，我们相信想要消灭这个世界的纷争，最重要的第一步是禁绝灵界对现世的影响。”
唐恩觉得好像找到了一个会让历史学派学者疯狂的消息，“很伟大的目标，你们有什么构想？”
似乎见惯了嘲讽的话语，莫妮卡很是坦然地陈述了那个在当下看来是如此疯狂的构想。
“我们会筑一道墙，一道能削弱灵界对现世干扰的高墙。”
和过往不同，这一次莫妮卡发现听众脸庞上不是嘲讽，不是惊讶，甚至不是忽视。
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反馈，尊敬。
这莫名的反馈令莫妮卡少有的感到一丝慌乱，不过她很快平复了下来。
“不觉得疯狂吗？”
唐恩看着她，问：“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莫妮卡发现话题和她本来想聊的很不一样，只是她很愿意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们混血的身份，我们曾见过这个世界诸多的丑陋，强者肆意凌虐弱者，只是仗着在灵界给予的力量。
封禁者要改变这一切，哪怕这是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看到丑陋和黑暗的人，其一定是站在美丽和光明的地方。
我相信你们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因为你们身上的美好终会吸引更多的志同道合者。”
莫妮卡取下了面具，和普通人类相似的面孔让唐恩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他很快压制住了这股本能的怒气。
“你很愤怒？”
“魃兵的特色。”
听着唐恩平静的解释，莫妮卡选择了相信。
唐恩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出了那个无法克制的念头。
“你是天人混血？”
莫妮卡沉默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对天人二字的厌恶。
“和我们合作，或许我们以后会有方法帮你解决魃兵的愤怒。”
“要我做什么？”
“推翻巫者国国王的统治，让亡者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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