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会李父的话，只想早点带殷墨回家，替他疗伤。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在车里，殷墨一直都害怕的蜷缩在车的角落里。
车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当每一束阳光不小心照射在殷墨身上的时候，殷墨都会害怕的浑身发抖。
一年的时间，李家人把殷墨折磨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刚才要不是敖灵境拦着，李父早已经是我的手下亡魂！
我排斥敖灵境对我的管束，但是我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我厌恶这天下以人为本的规则，却无法为任何不公做评判。
如今我虽活着，却生不如死。
唯一的指望，就是回到家，好好为殷墨疗伤，让他快点恢复从前的生机。
爷爷早在我们出回家之前就已经接到了我们要把殷墨带回家的通知。
所以我们的车还没开到村口，爷爷就已经在村口翘首以盼张望了很久。
在远远的看到敖灵境的车回来后，立马小跑着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的宝贝殷墨终于回来了，以后我这老头子，终于有人陪了！”
在敖灵境将车停下后，爷爷兴奋的打开车门迎接殷墨。
但是当爷爷看到满身败肉的殷墨后，瞬间楞在了车前。
他不相信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曾经宠爱的殷墨竟然变成如今这可怕模样，他不相信曾经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殷墨，会以更惨败的身躯出现在他面前。
爷爷的眼眶红了。
他没说话，只是哽咽的嗯了一声，示意我和他一起扶着殷墨回家。
爷爷依旧把殷墨安排在他曾经住的房间里。
爷爷烧好水，剁了很多消炎杀菌的草药，为殷墨洗干净身体，消杀毒菌。
刚才在李家，殷墨全身溃烂，虽然害怕，却依旧也还有些精神。
现在殷墨离开了李家，现在躺在床上都懒得再动弹，神情也开始木然。
我知道，这是因为殷墨离开了李家而产生的副作用。
我刚才在救殷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等殷墨到家，我就为他疗伤。
但是当我站在殷墨床边刚想为他施法疗伤时，敖灵境再一次握住了我的手。
“深深，你不能用你的法术给殷墨疗伤。”
敖灵境心平气和的对我说出这番话。
“为什么？”
我立即就应激的回了一句敖灵境，转头看向他的眼神，也再次不甘！
敖灵境平静的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自从我身份暴露后，敖灵境不断制止我用法力做任何事情！
本来就因为李父的事情我心里对他已经有微词，现在在殷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敖灵境还阻拦我，于是我再也没有忍住气恼，对着敖灵境道：
“敖灵境，我可以为了你不杀人？但是现在我要是再不救殷墨，殷墨就要死了！”
我情绪激动。
但是敖灵境却依是一脸的风平浪静，似乎我在他面前是个发癫的疯子。
“我知道。我们救殷墨回来，也不是让他活。”
“你说什么？！”
我差点都被敖灵境气笑了。
“我们去救殷墨回来不是为了让他活，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
我生气的质问敖灵境。
如今敖灵境在我眼里，已然变得十分的陌生。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听着他的话的孩子，更不是那个和他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他强行让我活命，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害我还是爱我。
“因为你的气一旦外泄，就会影响这方圆千里的气息。”
爷爷端着药汤，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转头看向爷爷，爷爷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殷墨，叹了口气。
“我早有耳闻，殷墨在李家过的生不如死，所以才想你接他回来，为他善后。”
我听到爷爷说这话时愣了一下。
我一直都以为爷爷是想让殷墨陪他生活，所以才让我把殷墨接回来的！
“爷爷，殷墨不会死，我和殷墨都是西北而来的生灵，我是西北地脉，我可以救他！”
我赶紧劝说爷爷。
“爷爷，只要你劝敖灵境让我出手，殷墨就不会死！”
现在敖灵境在，有他的压制，我没办法强行为殷墨运功！
爷爷这么爱殷墨，我不相信爷爷不会劝敖灵境让他允许我救殷墨！
可是听我说完这些话后，爷爷依旧摇了摇头。
“如果救殷墨，要牺牲上万人的性命，殷墨这么善良，我想他也会不愿意。”
爷爷温柔看向床上躺着的殷墨，目光中再次泛出泪花。
我也有些木然的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殷墨。
殷墨一直紧紧的抱着床上曾经我送他的一个娃娃，一边嘴里细细碎碎的喊着我的名字，目光依旧空茫。
他已经认不出这里是他曾经的家。
已经认不出我们所有人，认不出我。
看着殷墨这样，我再次绝望了，哭着靠近爷爷央求他。
“爷爷，可是殷墨只有一个，我救他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死？要是我死了能把殷墨救活，我也愿意！”
敖灵境就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爷爷虽然心疼我，但还是哽咽着叹了口气。
“深深，我知道你只要施法，就能救殷墨。”
“可是……”
后面的话，爷爷没有再说出口。
看着爷爷心疼看着我的眼神，听着他欲言又止的话，我心里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敖灵境一直都在制止我施法。
我是邪脉，敖灵境他镇压我，就是镇压我体内的邪气。
只要我的邪气不外泄，我就能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
但是我的邪气一旦外泄，我不仅可能要再次变回邪脉，甚至整个东南地界的祥瑞之气都会受到我的影响，到时候哪怕没有引出邪魔，也会因为各种瘟疫疾病，为百姓带来灾祸。
我一直以为我和殷墨同气，我一直以为只要把殷墨带回家，我就可以救他。
可是当我现在明白过来后，忽然觉得老天好像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敖灵境知道我会因为知道真相而难过，他也没把话说死，而是再对我道：
“灵灵，如果你愿意接受外面成千上万生灵因殷墨而死，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是敖灵境压制我以来，说过的最大度的一句话。
但是我知道，他这句话，只不过是因为了解我的人性，而让我心甘情愿接受殷墨的结局。
因为他知道，就算我能救殷墨，我也不会为了让殷墨活，而损害千万人的命。
我想杀李父，是因为他伤害了我最在意的人。
可是那和我无冤无仇的万千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这一瞬间，心中所有的心气，瞬间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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