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我是卓凌
卓凌残破的身体终于被吞噬殆尽，血肉异常继续蠕动着，消化刚刚吞进体内的人类，也在被那个人类悄悄改变着。
原本只是松散聚集在一起的细胞，因为一个清晰的意识而有了变化，有序排列的神经网络向周围的同伴们传递着信号，让随意散漫的细胞们按照规则重新排列，逐渐形成了一个松松垮垮的人形。
并不完整的人形歪歪扭扭地站在地上，光溜溜的身体没有衣服，皮肤也不完整，有些地方还能看到蠕动的肌肉，双眼一个看向左边，一个看向右边，动作很不协调。
铁布衫掉落在地上，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破洞，在血肉异常持续不断地腐蚀下，从未被损坏过的铁布衫也败下阵来。
录音机在铁布衫的口袋里，幸运地没有被损坏，此刻仍在机械地播放着唯一的一段录音。
“我是调查员卓凌，编号……人类必胜。”
粗糙的人形看向地上的录音机，嘴里喃喃地跟着说道：“我，我是，我是调查员卓凌。”
含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外形也在记忆的指导下变得更加细腻，皮肤逐渐合拢，双腿稳稳地站在地面上，胸腔扩张，猛地吸入一股空气，像是刚刚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地呼吸着。
蠕动的血肉异常从未有过“我”的概念，卓凌的意识填补了这个空白。
吞噬过程会极大地损伤对方的大脑，即便吞噬后获得了对方的记忆，也未必会表达出来，但是一系列小概率事件接连发生，让卓凌的记忆被完整的搬运到血肉异常之中，又完完全全地表达出来。
卓凌的记忆占据了这副身体，与此同时，血肉异常原有的本能也在发挥作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自我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让有着卓凌外形的异常呆立在原地，一时没有行动。
“我是谁？是卓凌吗？卓凌又是谁？卓凌是调查员，被异常吞噬了，那卓凌不是死了吗，我已经死了吗？”
血肉异常的进食本能和人类卓凌的意识碰撞，意外结合出了另外一种感觉，从肠胃深处传来的饥饿感。
“好饿，好想吃东西，但是刚才好像吃过东西了，吃了好大一块肉，那块肉会说话，他说他是卓凌，他是卓凌吗？是我吃了卓凌吗？如果我吃了卓凌，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是卓凌？”
即便有着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但吞噬了卓凌的异常还是潜意识中把自己当成了卓凌，或者说正是因为吞噬了卓凌，才有了“潜意识”这么个东西。
人类的大脑天生有一种防御机制，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者难以承受的巨大苦难，会天然地选择逃避，把更多的精力用在生存上。
现在的“卓凌”也继承了这样的机制，想不通的问题就先不想了，比起记忆混乱的问题，另外一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保护人类，消灭异常。
卓凌看向四周，断壁残垣之间，扭曲蠕动的血肉异常正在吞噬人类的尸骸，这幅地狱般的场景，在卓凌眼中并不觉得恐怖，反而有些看饿了。
血肉异常吞噬万物的本能和卓凌的人类意识相结合，吞噬冲动被转化为饥饿感，再加上消灭异常的信念，让卓凌眼前的异常都当作了食物。
卓凌缓步走向其中一个正在吞噬尸体的血肉异常，把它拿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被拿起的血肉异常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卓凌当作了同伴，等到牙齿刺破自己的皮肤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遭到了攻击，立刻开始反击。
蠕动的血肉长出尖刺，刺破卓凌的喉咙，分泌出消化液腐蚀卓凌的内脏，但是现在卓凌的身体也是由血肉异常构成的，有着和对方完全相同的能力，立刻用同样的方式反击。
口中传来强烈的刺激，与人类的意识产生剧烈冲突，卓凌下意识地想要呕吐，但是血肉异常的本能想要吞噬掉嘴里的“食物”。
不知不觉间，卓凌体内的整个意识开始朝人类的方向靠拢，组成身体的血肉异常即便还有着吞噬本能，却已经把自己和其他血肉异常视为了不同的存在，“我”的概念被逐渐强化，“我”之外的东西，尽是可以吞噬的食物。
同等能力的情况下，体型的差距决定了胜局，口中的血肉异常被卓凌消化，饥饿感暂时得到缓解，但是又传来剧烈的呕吐冲动。
卓凌一阵干呕，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想要吞噬一切的血肉异常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吐出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是食物，只进不出。
过了很久，卓凌终于和自己的呕吐感达成了和解，慢慢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血肉异常包围了。
地上的尸骸被吞噬殆尽，蠕动的血肉异常瞄准了新的目标，在卓凌的身体把自己认作和血肉异常不同的东西时，一些微不可察的信息素已经发生了变化，让其他血肉异常也把卓凌视为了异类，视为可以吞噬的对象。
卓凌下意识地挥手驱赶，手臂挥舞的途中，突然变得极长，像一条柔软的鞭子，一下抽飞了一只想要靠近的血肉异常。
卓凌大为震惊，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手臂的异变，和脑海中的人类意识格格不入，两种认知再次冲突起来，又一次陷入对自我身份的怀疑中。
“我真的是人类吗，人类的手臂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我是异常吗？可我明明记得我是卓凌啊，不对，卓凌被吞噬了，也不对，吞噬卓凌的是我，还是不对，是我吞噬了我！那我又是谁？”
卓凌再次陷入到身份认知的混乱中，围攻的血肉异常才不管卓凌觉得自己是谁，在本能的驱使下，纷纷向卓凌发起进攻，开始吞噬卓凌的身体。
外部的生存压力迫使卓凌迅速解决冲突，解决的方式简单粗暴，卓凌的人类认知部分被埋进潜意识，血肉异常的生存本能占据了主导，开始对周围的敌人展开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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