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使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圣旨，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偷偷抬眼瞥向龙椅上的朱元璋，却见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与方才城楼上谈笑风生的模样判若两人。
方才的喜悦，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急使心中疑惑更甚，圣旨上明明写着嘉奖朱枫，册封御医，并赏赐黄金千两，如此天大的恩典，陛下为何如此……
郁郁寡欢？
莫非是还在担忧鞑靼残部？
可五万大军足以剿灭那些散兵游勇了啊……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急使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擂鼓一般，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这沉闷的气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朱元璋的眼睛，生怕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咳咳……”朱元璋轻咳两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从龙椅上缓缓站起身，来回踱步，龙袍下摆在地砖上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朱……朱枫，他，他可还好？”
急使心头一凛，皇帝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这才意识到，皇帝关心的并非战事，也并非鞑靼残部，而是……
朱枫！
他连忙答道：“回陛下，先生一切安好，只是连日奔波，略显疲惫。”
朱元璋猛地停下脚步，双眼紧紧盯着急使，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期待，“只是疲惫？他，他可有受伤？可有中毒？可有……”
“陛下！”急使壮着胆子打断朱元璋的话，“先生并无大碍，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快说！” 朱元璋几乎是低吼出声。
急使吓得浑身一颤，“只是……只是先生说，他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
“药材？” 朱元璋眉头紧锁，“什么药材？速速去取！”
急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先生说……需要……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 朱元璋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在大殿内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猛地抓住红翎急使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这精瘦的汉子提起来。
“你再说一遍！他要什么？！”
急使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他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
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感到呼吸困难，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的龙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那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刺得他心惊胆战。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紧紧贴在后背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急使急促的呼吸声和朱元璋胸膛起伏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令人窒息的恐惧之歌。
急使的脑海一片空白，恐惧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他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呼吸，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皇帝那张愤怒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急使才从极度的惊恐中稍稍缓和过来。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颤抖着声音，再次重复道：“先生……先生说，需要……千年灵芝，用以……用以……”他突然卡住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用以什么？！快说！” 朱元璋的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却少了之前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焦急。
他松开了急使的衣领，但眼神却依旧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
急使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一字一顿地说道：“用以……续命……”
“续……命……”朱元璋喃喃自语，这两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他……”
朱元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锁在红翎急使的脸上，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直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能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如同腊月寒冬的冰霜，寸寸冻结着他的血液。
那不仅仅是帝王的威严，更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一种对逝去之物的极度恐惧。
急使被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自己稍有迟疑，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他连忙稳住心神，努力驱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恐惧，将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陛下……”他定了定神，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颤抖，“先生他……他说……”
朱元璋听到这吞吞吐吐的回答，心中的焦躁再也无法抑制。
他猛地向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压迫感。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朱枫的状况，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消息，也能让他稍稍安心。
“说！他到底怎么了？！朕要听实话，一个字也不许隐瞒！”朱元璋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滚滚雷霆，在大殿内轰鸣。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红的印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急使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吓得浑身一哆嗦，他连忙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直视皇帝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他知道，此刻的他，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清晰的声音说道：“先生他说，幽州瘟疫肆虐，百姓死伤惨重，他为了尽快研制出解药，耗费了大量心血，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朱元璋听到“油尽灯枯”这四个字，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直以为，朱枫是无所不能的，是可以创造奇迹的神医，是可以逆天改命的仙人。
可是现在，急使却告诉他，朱枫也只是一个凡人，也会生老病死，也会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不可能！这不可能！”朱元璋疯狂地摇着头，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个曾经救他于危难，那个曾经妙手回春的神医，会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猛地抓住急使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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