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已经追出了战场，寨墙上的众人甚至无法通过信号判断吴起的情况，只得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在战场上。
豹骑全军覆没、虎骑被吴起当作炮灰损耗的消息传来时，毛玠、曹鼐等人顿觉心头一紧，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那可都是用白花花的银子啊！
为组建虎豹骑，曹操把治下搅得翻了天：王公贵族的祖坟掘了个遍，三天两头强征勒索世家大族，寻常百姓更是被盘剥得苦不堪言。
这般折腾，才勉强拉起几千人的队伍。
甲胄所需的铁矿不够用，甚至得求老大哥袁绍接济。
可事到如今，再多抱怨也无济于事。毛玠等人在心里默默祈祷虎豹骑的牺牲是值得的。
“王将军，刘备已成丧家之犬，如今被我家主公大军围困，插翅难飞，尔等何必自寻死路？”吴汉身着玄色铠甲，立于阵前高声喊话。
他身后，韩浩、于禁二将各领一部，分据左右两翼，麾下将士盔明甲亮，列成紧密厚重的龟甲阵，整支队伍凝如山岳，正严阵以待。
龟甲阵由手持盾牌与长矛的步兵层层叠叠排列而成，外层士兵将盾牌紧密相连，次外层士兵则手持长矛从盾牌缝隙中探出，再内部士兵则将盾牌举过头顶，抵御弓箭。
整个阵型犹如龟甲一般密不透风，因而得名。
伍云召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手中丈八蛇矛直指吴汉：“腌臜货色，休要猖狂！我主乃中山靖王之后，身份尊崇，岂容尔等放肆！”
“今日我便踏破你这乌龟阵，再去驰援我主！”
一旁的伍天锡也附和道：“兄长所言极是！”
“列个龟缩之阵算什么本事？待我兄弟二人将他搅个稀烂！”
二将心焦刘备安危，不愿与吴汉浪费时间，当即欲号令部下冲锋。
“二位将军且慢！”李牧急忙上前阻拦。
“此阵防御力堪称顶尖，贸然冲锋只会白白损耗兵力，非但难以破阵，反而会被敌军缠住动弹不得。”
伍云召咬牙：“那该怎生是好？玄德公危在旦夕，岂容我等在此浪费时间！”
李牧轻拍伍云召肩膀，示意对方稍安勿躁：“此阵为求防御力，阵型排布极为紧密，导致其灵动性极差。”
“一旦陷入对峙，便难以快速调整方向，更无法进行大范围的机动。”
“大可由我率轻骑，从侧翼绕过去驰援主公。几位则留在此地与吴汉大军对峙，死死拖住他们，别叫他阻拦我。”
李牧话音刚落，众将皆颔首表示认可，连声催促李牧速速行动。
李牧见众人心焦，便微微一笑，安抚道：“我率轻骑前行，速度奇快，不多时便能追上主公，诸位将军莫忧。”
“况且，吴起搅乱阵型的战略是单点突破、奇袭中枢，在突破马超的残阵后便直扑中枢而去。若非中枢阵破、主公有危，其他部队甚至完全不会受影响。”
“这也就意味着，吴起其实并未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死于他手下的将士，恐怕还没吴汉、于禁、韩浩三部杀得多。”
吴起破阵的策略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快”字，几乎可以说在须臾间改变了战场局势。
刘备四周360°无死角全是刘军，吴起只是选择了其中的某一个方位杀出了一条路。
因为速度极快，所以大部分刘军来不及反应。换言之，大部分刘军压根没与虎骑、魏武卒接触。
人都没碰面，何谈作战、何谈伤亡？
马超、姜松、雄阔海的部队确实是被击破了，但王韶、刘綎、伍云召、伍天锡、李牧的部队却依旧保持着阵型。
这几支部队的兵力相加，已然超出曹操麾下的总兵力。单论这份兵力优势，便足以让支撑刘备继续与曹军作战。
李牧接着说道：“同理，主公麾下的白毦兵方才也不过是猝不及防之下，被重骑兵冲破了一条通道，阵型虽乱，但伤亡并不大。”
“只要主公能重新稳住心神，返回军中指挥，凭借尚未陷入混乱的部队，照样可以反败为胜。”
“待我救下主公后，便重新杀回。到那时，吴汉大军腹背受敌，龟甲阵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说罢，他领部下轻骑自吴汉军侧翼离去，马蹄扬起的烟尘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王韶则立刻下令麾下将士调整阵型，与吴汉的龟甲阵形成对峙之势，伍云召与伍天锡各率一部兵力，分别驻守两翼，严密监视曹军的动向，以防其阻拦李牧。
“陈将军！”
“陈将军！”
“病大虫”薛永蹲下身，轻轻摇晃着陈到。
他本是梁山步军将领，投降刘备后因功不断升迁，被选入白毦兵中作百夫长。
虎骑冲撞的巨力将陈到掀飞，却未让他脱出白毦兵的阵形。
他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重重摔落在薛永部的阵列之中。
薛永眼疾手快，马上喝令麾下士卒围拢过来，层层护住陈到，生怕陈到在混乱的战场里被踩死。
许是呼喊传入耳中，陈到竟缓缓睁开了眼。
甫一苏醒，胸口处的狰狞伤口便传来剧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嘴角也因忍痛而微微抽搐。
薛永忙快步上前半跪搀扶，急切道：“陈将军！您伤势太重，切不可再动。”
陈到摆摆手：“我没事...主公怎么样了？”
薛永答道：“西面的阵型处被冲开一道口子，黄权急忙护卫着主公跑了。现在白毦兵阵型比较混乱，局势更混乱，末将也搞不清状况。”
陈到气得直捶腿：“此我之过也！”
战场作战场景润色文
“传我命令，所有白毦兵立刻调整阵型收拢，将这些重骑兵团团围住，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陈到捂着胸口的伤口，声嘶力竭地吼道。
虎骑本来兵力就少于白毦兵，在先前破阵时又多有损耗，现在被张飞部缠住也顾不上白毦兵。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白毦兵便将残余虎骑围得水泄不通。
虎骑施展不开，战马在狭小空间内难以提速，只能被动格挡，渐渐陷入任人宰割的被动境地，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四面八方兵戈如林，刀光闪烁间，不断有虎骑士兵从马背上跌落。
张飞见白毦兵成功锁死虎骑，顿时大喜过望，扭头对身旁的副将罗宪（出场于章497）喝道：“罗宪，率部顶住曹军，我去会会那曹仁！”
曹仁见麾下虎骑节节败退，本就心乱如麻，见到张飞杀来心中顿生畏惧。
但他已陷入重围，无处可逃，只得硬着头皮拍马挺刀：“张飞逆贼，今日我便取你狗命！”
两人旋即战作一团，矛来刀往间火星四溅，打得难解难分。
张飞的丈八蛇矛势大力沉，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时而横扫如狂风卷叶，时而直刺如惊雷破空，端的厉害。
曹仁架不住张飞的悍猛攻势，每接一招都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几个回合过后，他已是汗流浃背，呼吸愈发急促，防守破绽百出。
张飞眼疾手快抓住破绽，猛地收矛变招，丈八蛇矛刺出，正中曹仁胸口。
曹仁惨叫一声，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整个人从马背上重重跌落下来，抽搐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而此时，李牧率领的轻骑也已逼近魏武卒。
他并未刻意隐蔽，数千轻骑杀来的消息很快落入吴起耳中。
吴起眸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攥紧佩剑怒吼：“吴汉！于禁！韩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何没能拦住李牧！”
他虽心有不甘，却也清楚追杀刘备已无望，只得狠狠甩下马鞭，当即领军撤走。
李牧望着吴起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他倒是有胆量，区区千余人就敢追击主公！”
“石亨何在？去与那吴起纠缠，切记不得靠近厮杀，什么时候放完羽箭什么时候撤回来。”
“单雄信，你领本部兵马返回战场，就说我已配合主公尽数歼灭了武卒，扰乱曹军军心。”
单雄信、石亨领命，马鞭一甩各自离开。
见吴起撤走，刘备便停下脚步，召集周边随自己逃跑的部将与士兵，朗声道：“诸位将士，曹军兵少将寡，方才不过逞一时之勇，并非不可战胜！”
“李将军已挫其锐气，吴起狼狈撤军，此乃我等重整旗鼓的绝佳时机！”
“备曾颠沛流离，却从未放弃兴复汉室之志，今日小小挫折，岂能让我等一蹶不振？曹操倒行逆施，天下人皆欲除之！”
“此刻正是我等为国效力、建功立业之时，诸位可愿随我一同杀出重围，击败曹军？”
将士们士气顿时高涨起来，纷纷高举兵器呐喊：“愿随主公死战！愿随主公死战！”
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未几，石亨追上吴起，羽箭一阵一阵朝着武卒后方射去，虽未造成多大的伤害，却也成功引得武卒阵阵骚动。
吴起腹诽自己追击不成，刘备必定反击，当机立断对副将说道：“事急矣！你寻一僻静处假死脱身，带我的信物速去曹公大营，就说刘备未除，李牧已至，速速撤退，谨防刘军反扑！”
不多时，副将带着吴起的信物赶到曹军大营，将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曹操。
曹操闻讯大惊，晃动军旗要求吴汉三队撤退。
恰在此时，单雄信返回，麾下士卒齐声呐喊：“吴起已死！”
吴汉等人见曹操传令撤军，情急之下将缘由归到吴起战死上，顿时惊得面面相觑、神色惨白，麾下将士更是军心动摇，哪里还敢再与刘军对峙。
但战场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张飞率众堵住其退路，陈到领白毦兵紧随其后。
王韶正面掩杀，伍云召、伍天锡兄弟分攻左右侧翼，刘綎亦赶到加入战场，形成合围之势。
数员大将合力，军心涣散的曹军哪里抵挡得住，转瞬溃不成军。
韩浩身处乱军之中，见麾下士兵四散奔逃，心中又急又怒，挥刀砍倒两名逃窜的亲兵，试图稳住阵脚，却根本无济于事。
罗宪留意到他的身影，高声下令：“左路小队包抄其后，右路士兵正面牵制，务必生擒韩浩！”
军令一出，两队刘军立刻行动，左路士兵迅速穿插到韩浩身后，切断了他的退路，右路士兵则结成阵型，一步步向他逼近。
韩浩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却仍不死心，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一名士兵迎着刀锋上前，用盾牌死死架住他的大刀，另一名士兵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用长矛挑向他的手腕，韩浩吃痛，握刀的力道顿时一松。
不等他收回兵器，周围几名刘军士兵便一拥而上，将他拽下马按倒在地。
乱军另一侧，卞祥的身影如铁塔般撞开层层兵卒，径直杀到于禁马前。于禁不愧是曹军宿将，即便身陷重围，麾下残兵仍列着半幅盾阵。
卞祥大吼一声，硬生生冲开盾阵，开山斧直劈马腹。
战马吃痛人立，于禁重心不稳的刹那，卞祥扑上，蒲扇大的手掌攥住对方手腕。
他猛地发力，于禁吃痛，武器脱手坠落。
不等于禁呼救，卞祥又探手锁住他脖颈，像拎小鸡般将于禁提在手中。
吴汉在乱军之中奋力厮杀，身上已添数处伤口，战袍被鲜血浸透大半。他眼见麾下将士死伤殆尽，罗宪、卞祥已然擒获韩浩、于禁，己方主力彻底崩盘，心中只剩下绝望。
他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劈开重围，带着十余名残部在血雾中狼狈奔逃。身后刘军的喊杀声如附骨之疽，冷箭贴着耳畔掠过，箭羽划破空气的锐响几乎要刺透耳膜。若非亲卫们用身体筑成屏障死战不退，他早已在乱刀之下化为一滩肉泥。
吴汉逃回曹军营寨时，恰好遇上潜行归来的吴起。
吴起眼中怒火瞬间喷发，厉声喝道：“吴汉！我命你牵制刘军，你却放走了李牧，留你何用！”
不等吴汉辩解，吴起周遭亲卫便一拥而上将之锁住，押往大帐等待曹操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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