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的是，才开始见面，他就把自己，习惯性当成了他的学生，要这样子考问陈本虚了。
陈本虚暗暗地，就流了这么一身的汗水。是吧，这简直就是在临时，加考陈本虚了呢。真的是大家都才考试完，自己还要来这里，接受先生的考试？
那个时候，笨蛋般的陈本虚，肚子里头，哪里又有什么文学理论？经典的小说，都还没有看过了几本。
何况现在还是面对着的，是顶一流的理论大师？陈本虚首先要想到的是，这下子自己，可不能够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敷衍了。
总得要说一个，自己对沈先生，看法的子丑寅卯了。这样子才能够蒙得住面前的严先生，才行的吧。
要不然，辛辛苦苦的这一趟，说不定，完全可以说，是可能白来的了。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就搜索了一番枯肠。
想方设法着，把对沈从文的一些作品看法，连着对沱江城的一些解释。从头至尾，一二三四五，稀里糊涂，流着汗水，胡诌了一通。
不想，对方听着听着，脸上竟然听出来了一些笑意。平时陈本虚最恨的，就是在语文课，尤其是在中文里面，弄了个什么标准答案。文字的精妙入神之处，莫过于她的灵活性。
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能够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见解。
再说陈本虚对文学，对小说对创作，自己的一些看法。陈本虚越说下去，那胆子，还就越来越大了。
什么沈先生文章里面的沉潭啊，放盅啊，傩送啊，翠翠啊，碾房啊。连着他的沈氏家里的三兄弟，原本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甚至于还有他家里那位，勇猛地要去做一个刺客，却永远都没有当成将军的爸爸。还有他那征战百战百胜的爷爷，贵州省的提督沈宏富。
还有长住在沱江城，乐施好善的哥哥啊。好不容易，什么都说完了。听得他不住地点头，接着下去又说：
“那看这样子，你真的就是个沱江城人。你既然是个沱江城人，那你对鲁迅的看法，又是如何的？”
想不到的是，严先生就会这样子，刀刀入骨的提问了。陈本虚赶快回答道：
“鲁迅这个人，应该是很不错的。不过的是，我一个人认为。他的作品虽然是不少，可是里面的文学作品，却是不多的。
“虽然是不多，可是人家的一篇篇都是，尤其是中短篇小说那是，堪称精品典范的。
“比如说《阿q正传》、《狂人日记》、《药》、《坟》。一篇篇人物，刻画的精准，文字的干净利落。
“就连历史小说《铸剑》里面，都是声色俱佳，氛围且咄咄逼人的。要是这些作品，随便放到哪一个年代，都是堪属一流精品的。
“只是可惜的，作为一位文学大家，作品就是太少了一点。”
“哈哈，你说的有意思。在《铸剑》里声色俱佳，氛围咄咄逼人，你倒是看得挺认真的。不过他比起你们沱江城老乡，沈从文先生，那又是如何？”
“鲁迅先生啊，要是比起沈从文先生来。吃了一个最大的亏。”
“吃了亏吗？”
“是在于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短了一点。再一个吃亏的地方，就是他还把自己那极为有限的时间，放到了与人吵架的上面去了。”
“争论的时候多。”
“甚至于还有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俄罗斯文学直译。当然他一开始学的是外文，这也是他的长处。虽然当时有可能，是练好了他的文笔。”
“说的也是。”
“那都是相当地，花了自己的巨大精力。到了大师与大师们之间的较量格局，天才与天才的角力一幕。起先，是他们的天才，再就是他们的勤奋。”
“毅力重要。”
“最后他们相互之间，所对比的，都是自己的体力了。还有就是，自己的时间了。当然，一个人的机遇，也是个很大的因素。”
“啊呵呵呵，这么说，《死魂灵》这本书，你也是看过的了。”
“我还是在文革时期，就求到了一个县图书馆理员的阿姨。是她帮我，偷偷打开了放在书柜后面的，一个黑色的小柜子里，看到的一些书。”
“那沈先生的《边城》与《长河》呢？”
“要是单纯地从美学上来看，《边城》可以说，是有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在社会在读者们的眼里，是因为好读，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但是我还是以为，《长河》的艺术成就，那应该是高过了《边城》很多。因为在《长河》里，能够让人体会到，也可以直面当时的社会。刻画出来了三十年代，社会底层各类人物。以及他们在社会生活当中，苦苦挣扎的方方面面。”
“实在的反映了底层人的生活。”
“其中最为有价值的，是他剑指当时的社会生活，对它们进行了有力的批判与剖析。”
“有点道理。”
“文学作品一个最为崇高的境界，就是对社会生活的干预与抨击。最为可惜的就是，这才是刚刚开始的，长篇小说的铺排工作，只是因为没有结尾。看起来它的头绪和布局，是有点太多了。”
“你是说，只有一个龙头在。”
“沈先生这个人，在自己的一生当中，也吃了很大的亏，吃的也是在正当自己年富力强时，完全具备了条件，能够作出来宏大的叙述时。他的文运，却因为政权的更替，戛然而止了。”
“是有点遗憾。”
“他和鲁迅先生的这两种命运，不能不说，是我们现当代文坛的一个损失。”
“可是沈先生之后，进行了研究服饰工作。沈先生在这方面，不是很成功吗？”
“所谓他研究服饰的成功，主要是表现在，他原来就具有的，超强的文字组织能力和表达能力。
“这可以使他在研究中，能够流畅的，别具一格的叙述，这种叙述产生的魅力，让读者能够愉悦地接受。
“同时代对这方面，有兴趣的人不多。可是他的这个超人之强项，却没有用在他最为有力的地方，那就是继续他自己的强项，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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