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净玉没有理会莫寻雁装出来的柔顺，示意她在对面坐下，又让人将剩下的女孩子带走。
莫寻雁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束袖上衣，下身是方便行动的裤装，成净玉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荡了一圈，似乎透过衣服，看到了她身体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欣赏的态度自然流露。
“你还有亲人吗？”成净玉问。
莫寻雁诧异她的提问，静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也是。”一身孝服，鬓簪白花的女人笑了起来，“在我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将我卖给了过路的商人，为了拿钱买进化药剂供养我哥哥。”
“他快成年了，还没有自主进化，需要用药剂辅助，错失机会就会成普通人。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总是更艰难一点，他们不想去赌成年后服药，一半对一半的机会。”
“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有亲人了。后来嫁了我丈夫，哦，就是飞沙寨的寨主，如今他也死了。”
莫寻雁没有说话，不知道这位疑似在孝期的女寨主对她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
她不认为她是倾诉欲太过旺盛，即便太旺盛也不会对着一位阶下囚讲太多自己不堪的过往。
成净玉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呢，是怎么失去亲人的，又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你应该不是千湖城的人吧。”
“嗯……我家人都死了，”她没说怎么被抓的，反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千湖城的人？”
“口音，你的口音不像，虽然你学的很好，”成净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力很好，听出了不同，你的口音融合了多地的特色，这些年应该是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城市。”
“而你的气质，又不像是奴隶或者仆婢。怯懦谦卑讨好也会形成习惯，在不自然间流露出来，你身上没有这种特质。”
“你真的是被抓来的吗？”
“哦，还有，莫寻雁是你的真名吗？”
莫寻雁一脸受教的表情，人啊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也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她不说，莫寻雁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破绽。
被人拆穿她也不是很在意，她动了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不再刻意表现出怯懦的姿态。
“莫寻雁是我的真名，我行得端坐的正，真名没有什么不能透露的。”
“不知道成寨主寻我有什么事，应该不是准备杀我的吧？”
成净玉挑眉，“我没报过姓名，看来你知道我。”
莫寻雁：“出门在外，黑白两道上的人总要有些了解。”
“如果我是来杀你的呢？”
莫寻雁爽朗一笑：“那我肯定是要反抗一下的。”
“那你恐怕是逃不出去了。”成净玉也是十分自信。
莫寻雁耸耸肩，“人固有一死，或是早死，或是晚死，若是真的死了，也是我命该绝。”
成净玉收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她：“你很豁达，我喜欢你，留下来跟着我吧。”
在莫寻雁说出拒绝的话之前，成净玉又道：“让我猜猜，你不是主动被乌鸟寨的人抓过来的，你是故意混进来的对不对？”
“为了这些女孩，不，或者说是为了某一个女孩？”
“玉泉商会会长的女儿。”
玉泉商会会长的女儿被沙匪劫走，商会会长确实在暗中发布了营救任务。季扶留说他接取了任务，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莫寻雁确是真的接了这个任务。
只不过任务要失败了，在潜入之前，会长的女儿就已经死了。
“你任务失败，就是我放你回去你也拿不到赏金。”
“莫小姐这样善良，应该很在意刚刚那群女孩吧。现在乌鸟寨已经没了，如果莫小姐留在飞沙寨，就是飞沙寨的人，对于这些女孩的安置就能提出意见，我会酌情采纳。”
莫寻雁收敛了笑容，她虽然是很同情那些小女孩。不过她不是那种会受到别人要挟，决定自己选择的人。
她的善良是在做自己的前提下的附赠品。
她是一个永远把自己的选择放在第一位的人。
成净玉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莫寻雁态度的变化，她若有所思，越发觉得她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她若无其事的改变了自己的话风：“活着还是很美好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当然你最后选择离开，我也能理解。”
成净玉说到做到，很痛快的放莫寻雁在寨子里自由活动。
莫寻雁在成净玉起身离开前还是问她：“成寨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些女孩？”
成净玉作为一个女人，目前又是飞沙寨的话事人，她不会像其他男性寨主一般将这些女人当做战利品分给底下的人。
这不仅仅是出于女性身份的同情和感同身受。
她不能将自己同性别的人打为玩物，她不能让寨子里的其他人将女性这一群体看做是低贱的可以玩弄的，这不利于同为女性的她管理寨子。
如果其他人打心底里看不起女性，自然也会轻视她这位寨主，哪怕她有手段有能力。
所以她虽然收到了某些手下的暗示，却不会开这个口子。哪怕身份不同，她与其他女人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利益共同体。
寨子里目前的格局还是男多女少，所以看到令她喜欢的莫寻雁，她才想要招揽她。
她要尽量让寨子里的人，以实力论高下，不是以男女论。
但是这些人也不能随随便便放了走，就不说她们家人还接纳不接纳，她们。
她手下的这些人也会有意见，她刚刚上位，虽然肃清了一部分反对者，却也不能太过于独断专行。
“调查登记，等着她们家里拿钱赎人，没有人赎的，留在寨子里做工。”
反正她们是匪寨，不是慈善家，相较于乌鸟寨来说，她们这已经算是仁慈的做法了。
有了收入，下面的人也不至于太过反对。
对于莫寻雁，柳从南问她：“需要派人跟着吗？”
成净玉摆了摆手，“不用，先去调查一下乌长风手里的禁药哪来的，现在还有没有。”
“这种东西沙漠里不常见，反而是中央行省里常见。”
“还有绑架玉泉商会会长女儿的事情，也不是很寻常，不太像是临时兴起，不管不顾绑错了人，去调查一下。”
“还有，派人联系一下其他寨子，以及玉泉商会那边。”玉泉商会不是毫无背景的普通商队，事情是乌鸟寨做的，她们别的寨子不能替他们背下这个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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