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等凌柏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叶俞言跑出了很远。
仗着对这一带地形的熟悉，他们很快就摆脱了那三个男人。
凌柏撑着膝盖，不住地喘着气，一边懊恼，一边盘算着自己剩下的体力，还够不够从这姑娘手里抢些钱过来。
“谢谢你救了我！”
他一抬头，看到那姑娘脸不红气不喘，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打不过。
凌柏收了抢钱的念头，只当自己倒霉，抬腿往那地下擂台走。
不如再去求求掌柜，最起码让自己再多打几场，凑够给小溪请郎中的钱。
女孩却好像没看出他的冷淡，紧紧跟在他身后。
嘴巴也说个不停：“你叫什么呀？家住在哪里啊？你刚才可真厉害！你要去哪里啊？我能跟着一起去吗？对了我叫叶俞言！”
凌柏被她吵得头痛，冷着脸说：“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想去哪就去哪。”
女孩一愣，就在凌柏以为她受不了这种冷漠要哭了的时候，她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那我跟你一起去玩！”
凌柏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径直推开门，与伙计对过暗号之后进了那擂台。
“哇，京城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叶俞言吃了一惊。
原以为到了这里她会害怕，没想到她兴奋得上蹿下跳，见了什么都要过去摸一摸。
凌柏的头更疼了，原本他就是来求掌柜的，要是被她弄坏了什么东西，掌柜能让他再上台才怪！
“你老实一点！”他冷冷说。
“哦。”叶俞言应了一声，抠下了一块墙上镶着的石头。
小孩子在这里本就显眼，更何况是女孩。掌柜老远就看到了他们，这会儿也走了过来。
凌柏一紧张，劈手夺过叶俞言手里的石头藏在了身后。
“你怎么又来了？”看见凌柏，掌柜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没有人想看你打擂，你以后别再来了！”
“我……”想着咳嗽个不停的妹妹，凌柏不由哀求，“冯掌柜，这些年承蒙您照顾，能让我混一口饭吃。眼下我妹妹病了，我又没有旁的本事……您就再让我打上几场吧！”
冯掌柜一脸不耐烦：“你谁都打不过，上了台旁人只要押你对家便能赢，虽说赔率低，可哪有人做赔钱买卖的？”
“我、我这回一定能打过的……”
冯掌柜嗤了一声：“你能打过谁，就你这小身板，你能打过谁？”
他伸手就将人往外推：“走走走，别挡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
“等等！”叶俞言忽然出声。
冯掌柜一愣，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他见的人多，这会儿只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于是脸上也换成了和煦的笑：“这位姑娘，您有什么事吗？”
“你说没有人押他，以后就不让他来了是吗？”叶俞言问道。
冯掌柜点头：“这孩子年纪还小，哪怕对家让着，他也赢不了。”
“你想在这里打擂，是吗？”叶俞言又问凌柏。
凌柏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好！”叶俞言拿出钱袋，丢到了冯掌柜的手里，“我押他赢！”
冯掌柜手忙脚乱地接过钱袋，打开一看，立刻喜笑颜开。
“快快快，”他招呼一个伙计过来，“快带这位……”
“叶。”叶俞言说。
“快带这位叶姑娘去前面落座！”冯掌柜春风满面，“再去端些瓜果点心，将叶姑娘伺候好了！”
“那他以后还能来吗？”叶俞言指了指凌柏。
“这个嘛……”冯掌柜眼珠一转，“还是要看以后有没有客人看好他。”
“我看好他！”叶俞言说，“以后我还会再来的！”
“好好好，没问题！”冯掌柜的脸上笑开了花，“叶姑娘这边请。”
叶俞言对凌柏粲然一笑：“那我过去了哦，等会儿你要加油！”
凌柏看她跟着冯掌柜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坐下，心痛不已。
能坐在最前面的，要押足足一百两银子才行！
那可是一百两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一百两！
偏偏她还押了自己赢，这和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不如直接给他了！
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在上台之后，拼命攻击对手，盼着自己万一真的赢了，能挽回那一百两银子。
但最后也只是让自己挨了更狠的一顿打而已。
在被抬下擂台的时候，他听见对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这小崽子今天好像是疯了，命都不要地往我身上招呼，我都怕一不小心把他打死了。”
兴许是因为叶俞言出手大方，冯掌柜对凌柏也大方起来，破天荒地给了他整整二两银子。
“你小子倒是命好，”掌柜笑眯眯地对他说道，“你知道叶家是什么人家么？能傍上叶家姑娘，你往后也算是有了指望。”
凌柏不知道叶家是什么人家，只知道小溪有救了。
他带着小溪去了医馆，用那二两银子给她抓了药，剩下的给她买了些麦芽糖，又犹豫许久，在一家兵器铺子里挑了一把最便宜的剑。
有了武器，下次他兴许就能赢了吧？
后来叶俞言又去了几次，他在台上木然看着她大把银子撒出去，劝自己说是她人傻钱多，在这里被骗了，最起码他还能得些好处，总好过在别处被骗。
但他也没有刻意去讨好过她，每回他要回家的时候，她总是在他身边说个不停，说到高兴的时候还会手舞足蹈。
他总会往旁边避一避，不叫自己碰到她的衣裳。
上元节那晚，她又去了那地下擂台，身边还带着个同她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姑娘。
那姑娘一直在打量自己，凌柏被她看得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熬到要分开了，凌柏刚要说自己回去了，眼角却瞥见一个男人直直地朝着这边过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抽出剑便挡在了两个女孩身前。
只可惜那人的功夫太高，他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手中的剑便断成两截飞了出去。
而他的胸口先是一凉，随即便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尖叫声吵得他头痛，他一把抓住叶俞言的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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