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坡大队的大队部和马坡小学是对门，大队部门口，也就是小学门口。
现在学生们快来上学了，学校每天这个点都会安排一名老师在学校门口欢迎学生，今天正好轮到县里来的老师白慧娟值班。
怎么就那么巧，被老汉扯住衣服的，正好就是白慧娟。
老汉心里有事儿着急，跑得眼前都花了，没看清扯住的是谁，手上也没控制好力道。白慧娟的确良上衣上精致的小纽扣，直接被扯开了两个，有一颗还崩出去了。
白慧娟是心灵受过创伤，神经过敏的人，六年级的男生多看她两眼，她都要怀疑心怀不轨，何况现在被老汉一把扯破衣服？直接就是一声尖叫。
“啊——救命啊！”
老汉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松开了手。
白慧娟捂着胸口，哭着跑进学校，一帮学生跟着起哄，嚷嚷白老师在学校门口被一个老头儿欺负哭了。
老汉站在当地，这才反应上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急又气，头晕目眩，差点直接摔倒。
还好校长去秦嫣家送开除信，刚回来，赶紧一把搀住老汉，扶着在旁边阴凉处坐了。
“大汉叔，大汉叔你没事儿吧？”
看万大汉呼呼喘气，一副跑虚脱了的样子，校长赶紧叫学生去办公室里拿了湿毛巾，又倒了喝的水出来。自己在旁边给扇了半天扇子，万大汉这才缓过这口气。
“大汉叔，没事儿吧？刚才你可吓死我了。”
校长长呼一口气，一颗心刚要放下来，旁边几个来的早的小男孩，已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了过来。
一个嘴快的嚷道：“刚才他还吓死白老师了呢，他一把把白老师扣子都扯开了，白老师现在还哭呢。”
“胡说什么？”校长狠狠瞪了那男孩一眼。
男孩被训斥得往后缩了缩，可还是小声补了一句，“我又没说谎，他们都看到了，白老师现在还哭呢，不信您自个儿看去。”
校长诧异地看向万大汉。
万大汉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就这么倒霉。
一直当大学生培养的万天聪被学校开除了，人还不知道哪儿去了。
心里烦得慌，想抽袋烟，偏偏又连烟都没得抽。
还有老二家的，还没分家呢，就敢带着儿女在外边单独开火做饭。关键是还拿养大鹅当挡箭牌，自己想不同意都不行，简直是不把他这个当家人放在眼里。
中午吃饭前，他的好大孙万天赐又和媳妇沈秀华闹起了矛盾，沈秀华的雪花膏用完了，问万天赐要钱买。
万天赐说这个月的生活费少了五块，没钱给沈秀华买雪花膏，反正大热天的，涂上了也会被汗冲掉，还不如干脆省了。
沈秀华不高兴，和万天赐一直拌嘴，明明知道爷爷万大汉就在隔壁，都不知道收敛点，一点事儿都不懂。
万大汉本来就压着火，结果刚吃完饭，老三家的小子万天勇又把衣服刮破了，林小玉笨手笨脚的，缝个衣服缝得慢不说，手里的针还几次扎到万天勇。
王天勇疼得哇哇直哭，气得万有寿啪啪扇了林小玉几巴掌，林小玉一边收拾一边抹眼泪，抽抽唧唧、磨磨蹭蹭的，看着就烦。
好不容易等到堂屋清净了，想给祖宗上柱香，让祖宗保佑保佑，又发现放牌位的桌案裂了缝。
这桌子上放的可是祖宗牌位，桌子裂了还能得了？难怪这阵一直不顺。
万大汉一下子找到了原因，烧香磕头的折腾了半天，连做土坯都顾不上了，赶紧奔了老榆树沟子大队，又是买木头，又是找木匠。
还没弄完呢，万有寿又急匆匆追了过去，告诉万大汉，万有福和万有禄哥俩在大队门口吵起来了，万有禄说万天聪偷看秦嫣洗澡，万有福说万天明弄大了秦嫣肚子。
俩人各不相让，都动起手来了，一堆人围着看热闹，丢人丢大发了。
万大汉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嘱咐万有寿，好好帮着木匠做桌子，供祖宗用的东西，绝对不能马虎，自己急急忙忙就跑回来了。
一路上跑累了就走几步，稍微缓过来点了就接着跑，七十多的人了，差点跑死在半道上，好不容易赶到大队部门口，人还都散了，也不知道那俩混账儿子到底吵得怎么样。
刚拉住一个人想问问，又闹了这么一出。
万大汉脸红脖子粗的，哐哐锤自己胸口，跺着脚赌咒发誓，自己正人君子一辈子，年纪都能当那小老师的爷爷了，绝对不会对人家有什么肮脏想法。
就是路上跑得太急，汗进眼睛里，眼花没看清楚，随手拉个人问，哪知道拉到人家年轻女老师身上。
万大汉说的这些，校长倒是都信，七十多的人了，不至于对人家二十来岁的小老师有想法。就算真有想法，也不敢在学校门口乱来。
这人多眼杂的，是怕别人看不见吗？肯定是急糊涂了。
校长是真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万大汉刚才抓的但凡是个别人，校长都能直接打包票，自己能帮他把事儿平了，可万大汉偏偏一把抓在了白慧娟衣服上，还把人家扯得衣服扣子都崩掉了。
这特娘的，整个学校就这个老师最难搞。没事儿还一哭二闹，整天拉着一张脸呢，现在有了这事儿，处理不好，怕是真能上吊给你看的。
校长急得直挠头皮，招呼了一个学生过来，“那个谁，去办公室看看你们沈老师在不在？要是在，就让她过来一下。”
学生答应一声，跑开了。
万大汉一脑门子的汗，擦了几遍都擦不干。
“校，校长，刚才，被我扯坏衣裳的那个老师，姓沈吗？我扯坏了人家衣裳，是不是得赔人家一件。”
校长叹了口气，“你要真是扯了沈老师一把，这事儿就好解决了，可你扯的是白老师啊。人家一个年轻姑娘，我也不好当面问人家什么，先让沈老师去看看情况吧。”
“这阵真是辛苦人家沈老师了，教着两个班的课不说，还经常去家访辍学的学生，学校里有什么活也是抢着干，现在这事儿还得麻烦人家。”
校长一想到沈小飞整天为了学校忙得团团转，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顶上，自己却整天琢磨着怎么给白慧娟请功，就觉得亏心。
这特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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