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学接过小本子，只是随便翻了一下，便交给了宋文远。
宋文远却是越翻越心惊，脸色都开始不对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么多年的交情，都是一起长大的，一起读书，一起玩，后来又一起在凌家堡学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不可能，不可能，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
宋文远明显很抗拒本子上的信息，宋志学却只是苦笑，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没什么不可能的。”
“就像小时候，爹教咱们的，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个世界上，就算是父子兄弟，都有可能相互背叛，又何况是朋友？太正常了。”
宋文远还是难以接受，“为什么？难道，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装的？”
宋志学摇头，“你也不用急着把一切都否定。”
“我愿意相信，之前他跟咱们好的时候，是真的跟咱们好。可是，他在害咱们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留情面。”
“文远，人都是会变的。如果一段情感经受住了利益的考验，只能说，对被考验者来说，那个利益不够大。”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儿知道就行，先不急着处理。”
宋志学拍了拍宋文远，示意他屋里还有客人，而且，他们现在也还有事情要做，情绪该克制了，还是克制着点。
宋文远只能点头。
宋志学朝花闯一笑，“文远容易情绪化，让你见笑了。”
花闯赶紧陪笑，“宋少说笑了，文远少爷是真性情，毕竟要好了那么多年，换谁心里也不痛快。”
宋志学笑笑，问花闯开车来没有？他有事儿出去，得借辆车。
花闯赶紧回话，“有，有，有，就在门口呢，您是自己开着，还是让司机跟您一块过去？”
宋志学没留司机，选择自己开车。
80年，还没驾照这一说，只要会开，车子都是随便开的。
宋家兄弟没有直接奔马坡大队，而是先跟张长贵回了医院，接上秦嫣和陈大美，才一起回去。
秦嫣开始并不愿意回去，她想趁着这个机会，支开张长贵，自己在医院好好跟张顺发展感情，争取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拿下张顺父子，等出院后，就直接去扯证摆酒。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快点行动，毕竟肚子不等人。
可见到精壮挺拔，气宇不凡的宋家兄弟，尤其是看到两人停在医院楼下的汽车，秦嫣立马改变了主意。
张顺确实对她千依百顺，唯恐她受一点委屈，如果不是实在起不来，张顺甚至都能把病床让给秦嫣睡。
可张顺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前一秒扔在人堆里，后一秒就不再能找到。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窝囊废跟自己一起生活。
孩子的爹也不会满意张顺跟她一起养孩子。
可宋家兄弟就不一样了，他们居然有汽车。
汽车呀，县大院里的领导，都没几个能开上汽车的。这要是能在他们兄弟里选一个，帮自己养孩子，那以后的日子，才叫日子。
虽然不知二人底细，可只要有机会，秦嫣就不会错过，她必须得好好打探打探。
“谢谢长贵叔，麻烦您了，顺子病着，还让您专门跑一趟。”
“顺子，你好好养病，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啊。”
张顺自然是不舍，拉着秦嫣的手，半天舍不得松开。
可秦嫣还是走了，出了病房就没再回头。
坐在汽车后排，秦嫣摸着皮质的汽车靠背，居然有点想哭。
那个男人也是有汽车的，汽车上还有专门的司机，可是，男人从来没有邀请她一起坐过车子，也没有让司机送过她。
每次她都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去见男人，又自己偷偷摸摸的离开，除了那个渺茫的希望，男人什么都没有给过她。
陈大美在车上，眼睛更是不够用，看看这，摸摸那，哪里像是逝者家属，竟然像是要去哪里旅游的。
汽车起步的那一刻，陈大美更是直接惊呼了出来。
“哇！跟飞起来一样。”
看到陈大美如此不堪，秦嫣也只能悄悄拭泪。
秦嫣的表情管理本就很好，这时候，更是不会让自己有一分差错。她不但要悲伤，还得悲伤得不失美感，就算宋家兄弟没有回头，她也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她本就一无所有，唯一的资本，只有这副皮囊，这份美貌。
那时候油漆路不多，出了县城，就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汽车也开不了多快。
宋志学看后边两个人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笑的不怎么笑了，哭的也不怎么哭了，才问两个人，万天明被车撞时，她们是不是在现场？
陈大美立马说是。
“本来，我是去县城串亲戚，我姑家闺女在医院上班，我要去医院找我姑家表妹，可是，刚到那条路上，还没进医院，就听见砰一声。”
“我当时就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接着就听见有人喊，有的说跳楼了，有的喊出车祸了，乱糟糟的，一群人围在那里。”
“我本来不想去凑热闹，可人都堵在那，我想去医院也过不去，被人流挤着，只能在那等。”
“本来以为是个不相干的人，可谁知道，谁知道，不大一会儿，我居然听见秦丫头在哭，还喊天明的名字。”
“我这才知道，出事的居然是我们家天明。”
“我可怜的孩子！”
陈大美一想到血泊里那具尸体，眼泪就再次流了下来，就跟刚才那个因为坐汽车兴奋得起飞的中年妇女，更本不是她一样。
宋志学眉头紧皱，“撞人的车子你看到没？百货大楼旁边人来人往的，那车应该没离开吧？是什么样的车子？”
陈大美好像是说没看到，也好像是说看到了，秦嫣惊愕地看着陈大美，居然连她刚才说的什么话，都没听到。
“大美婶子，车祸发生的时候，您在，路上？”
“嗯。”陈大美哭着点头，“砰的一声，我回头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围了过去，我是真没想到，出事的居然是天明。”
陈大美擦着自己的眼泪，秦嫣的眼泪却冷在了眼眶里，手在衣服下面，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明明是看着陈大美从百货大楼出去的，当时车祸早就已经发生，陈大美又怎么可能在路上听到砰的一声？
陈大美说谎了！为什么？
一个人，为了什么，才会在这种时候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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