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迅速眼神黯淡下去，苦笑一声，生活在云岭这地界，这话倒是没错。
“好。”莳也点了点头：“袁医生所说的，我应了。”
袁医生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程远，朝外走去，云爷爷这时进了屋，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能感受到众人的情绪，他道：“莳医生，感谢，谢谢你为我们云寨做的。”
莳也弯唇笑笑，轻声道：“您别这么说，为人民服务本来就是应该的。”
她心里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句，嘴上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要是真碰上危险，大抵是跑的比谁都快，不过，生活在七十年代两辈子，她深知嘴上口号喊得响的重要性。
“该回去了。”萧樾垂眸看着莳也苍白的脸，说了一句。
莳也点了点头，在萧樾的搀扶下往外走，李迅速几人都跟了出来。
“程远同志的术后恢复也很重要，你们精心些。”莳也给他们叮嘱了几句。
这精细的术后注意事项让众人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是用心牢记，生怕一步错，就导致程远好不容易接上的手没了，后头又是一连串的感谢。
临离开云寨时，袁医生带来了自己的学生，袁晓云。
莳也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眼神有些惊异，这袁晓云左脸有块疤痕，看样子也是炸伤，不过，她却没有自怨自艾，反倒是眼神很亮，看到她时，甚至兴冲冲叫了声“师傅”，整个人有种生机勃勃的充盈感，很是灵动。
袁医生轻叹一声，伸手摸摸袁晓云的头：“不瞒莳医生，晓云不仅是我的学生，还是我唯一的孙女，她小时候被她爸妈带进山，出了事，就剩我们爷俩相依为命了。”
闻言，莳也眉头微蹙：“那袁医生还让她跟着我？”
袁医生轻笑一声，神色倒是豁达：“我让她跟着莳医生，其实也有私心，我希望她能学到更好的本事，或许有一天她能离开云岭，离开云寨，往更广阔的天地去，而不是困守在这里一辈子，晓云这辈子已经够苦了。”
“爷爷……”袁晓云眼睛里簇满泪意，握着袁医生满是褶皱的手。
莳也心里感慨，嘴上却道：“有什么话，等你安然从雷区回来再说。”
听到这话，袁医生眼神微动，朝莳也感激一笑，旋即推了袁晓云一把：“不是早就想着出去见见世面，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了，怎么这么黏黏糊糊，去吧，记得，不要给莳医生惹麻烦，我看莳医生腿上好像是受伤了，你有眼力见些。”
袁晓云一听，果真是上前，一把拍开萧樾的手，主动搀扶起了莳也。
莳也看了一眼萧樾微沉的眼，有些哭笑不得，袁晓云却是神经大条，搀着莳也转头就走，边走边大声道：“爷爷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莳医生，也会好好学本事！”
袁医生没说话，只朝着袁晓云的背影摆摆手，老眼通红。
云爷爷这时拄着拐杖过来，厚重的声音有些沉：“舍得？”
袁医生笑了一声，颇有种苦中作乐的感觉：“什么舍不舍得的，我难不成还能照顾晓云一辈子？莳医生能答应教教晓云，我已经很感激了，晓云能有这样的机会，那是求都求不来的，指不定未来能有什么大造化呢？我倒是觉得挺好。”
云爷爷黑洞洞的双眼看着远处的山峦，轻声道：“是啊，晓云是个有福气的。”
*
回营地的路上，袁晓云老老实实搀着莳也，就是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里头满是崇拜和欢喜，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直强忍着没开口。
莳也被盯麻了，嘴角一抽：“你想说什么就说，嘴巴和浆糊糊住了似的。”
袁晓云一本正经道：“我爷说了，不能和莳医生犟嘴，说啥话也不能惹莳医生生气，我就是想着，这些能不能问，要是不能问了，莳医生生我的气咋办？”
这闷头闷脑，瓮声瓮气的，让莳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笑着道：“有话就问，接下来三个月咱们兴许要一直待在一起了，我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有话直说就是了，我反倒是不喜欢那种拐弯抹角的。”
闻言，袁晓云松了口气，立马就进入了连问状态，多是问程远的治疗过程。
莳也倒也没藏私，除了隐去研究室的事，其他的包括步骤上，都说的详细，袁晓云听得连连色变，看莳也的眼神变得更加炙热崇拜，最后完全变成了莳也的首席粉头。
萧樾走在后面，看着莳也和袁晓云嘀咕的背影，丹凤眼里满是温柔。
鲍青这时怼了一下萧樾的肩，看着前面两人，小声道：“我看这袁晓云跟着不是啥好事，本来你和莳医生成双成对的，现在可好了，多了一个人，不好。”
萧樾没回答这话，反倒是看向鲍青，低声道：“鲍青，害怕吗？”
闻言，鲍青整个人都僵住了，对上萧樾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苦笑一声，眼底满是晦涩，他不是专业的扫雷兵，又离开边防兵团几年，纵是性格再莽，也怕。
能不怕吗？云寨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老百姓，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警示？
“明天就要上雷区了，这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的，晚上回去得给我家老头写封信。”鲍青随手折了一根杂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说着，完全不像是害怕。
“回去吧。”萧樾转头看向一众飓风营的战士，声音平静。
鲍青眉头一皱，把嘴里的杂草拿下来，指着萧樾，恶狠狠道：“这话不要再说了，老子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去！你当我是什么孬种？当了兵，就有这觉悟！”
说完，不等萧樾开口，他又挠了挠头，满脸苦味：“我特娘的就是害怕，万一没把我炸死，弄得缺胳膊少腿的，多难看啊！往后估计连媳妇都找不上了。”
萧樾轻笑一声，哪里听不出鲍青话语里的打岔，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营地，莳也带着袁晓云回了营帐，整个扫雷队就她们两个姑娘，自然住一起，虽然对莳也来说有点不方便，但有个人在旁边打下手，倒也轻松许多。
晚间时候，鲍青过来了一趟，站在营帐外大喊：“莳医生，袁同志，你们快出来，老萧说明天就要上雷区了，今天搞个篝火晚会，大伙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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