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萧老爹已然做出了决定。
一旦把染料固色的配方转让出去，他就打算送兄弟三人一同去镇上念书。
只是不清楚夫子肯不肯收年纪这么小的学生。
萧正道的目光落在乔念心身上，看着她专心学习的模样，心里满是遗憾。
乔念心在读书识字上的悟性和天赋一点都不比萧有为差，甚至比机灵的萧安民还要厉害。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萧正道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天赋和悟性方面与弟弟妹妹相比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只能靠勤奋来弥补，免得落后于他们。
他不知道阿爷他们的洽谈进行得怎么样了，只盼着今天能顺利解决。
萧正道盯着堂屋看了一会儿后收回目光，瞧见正在练字的萧安民，还有头挨着头翻看《三字经》的萧有为和乔念心，不禁微微一笑，随后拿起桌上李海泉借给他的《论语》，认真读了起来。
然而，堂屋里的洽谈并不顺利，乔氏父子仍旧拼命压价，而萧老爹却一步都不肯退让。
萧天宝表面上平静地坐在一旁，内心却翻江倒海。
在他送乔老板和李海泉离开之前，李海泉透露了乔老板的收购价格，这让萧天宝既惊喜又安心，之前的忐忑不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白沙染坊的乔老板一见到乔氏父子就立刻放弃竞争，没有参与进来，但李海泉私下透露的价格给了萧天宝十足的信心。
莱州府有不少于十个大大小小的染坊，就算白沙染坊退出了，还有其他染坊可供选择，他深信自己手中的配方肯定会有人要。
乔氏父子对乔安之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因为家族关系，恐怕都要把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骂个遍。
虽说老太君生病是事实，但还不至于影响到生意的地步。
乔家父子故意拖延几天才来，一方面是想冷落萧家，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染坊有更多时间去寻找配方。
这是他们在商场上常用的手段，以往屡屡成功，可这次却失策了。
即便乔家染坊的大师傅仔细研究了妆奁和书篓里的竹篾和藤条，也没能找到配方的任何线索，而乔安之却无意间从李海泉那里得知萧家有一个效果极佳的固色配方。
乔家在白沙镇布有眼线，所以乔安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消息迅速传到了乔老爷那里，父子俩急忙从府城骑马赶来，总算是没让萧家的配方落到别人手里。
当然，就算配方真被乔安之拿到了，他们也有办法让他交出来，可这么做会惹出更多麻烦，还可能遭到那些与嫡支关系不睦的族人刁难。
乔家不缺钱财，但钱也不是平白无故来的，乔老爷自然想着把价格压到最低。
洽谈刚开始，为了展现诚意，乔老爷直接把上次乔大爷坚持的三百两提到了七百两，还把竹编和藤编的自主权归还给萧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怪自己来得太迟，乔安之已经给出了七百两的价格。
乔老爷说出七百两的时候，萧天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明显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萧老爹淡淡地看了萧天宝一眼，接着微笑着看向乔老爷，果断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要是上次乔大爷不是拼命压价，而是痛痛快快给出七百两，那交易早就成了。
这五天时间，乔家本能够染出牢度出色的好布，开始大赚一笔。
实际上，乔老爷一收到白沙镇的消息，就暗自后悔了。
等真正和萧老爹洽谈时，更是后悔自己小瞧了萧家。
萧老爹显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头。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再怎么后悔也没用。
乔老爷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讨价还价。
然而，萧老爹主意已定，一千两绝不松口。
面对萧老爹的坚决态度，乔老爷不再砍价，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在确定价格前亲自观看染色过程，根据固色效果来最终定价。
萧老爹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乔老爷的要求。
乔氏父子眼睛顿时放光，可接下来萧老爹的做法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虽说萧老爹没有完全摸透乔氏父子的心思，但他绝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他不可能把所有要用的材料都一一展示，还当场进行演示。
萧老爹可不傻！
他神色平静地向萧天宝交代着，这一幕其实他早就料到了。
所以，萧天宝从后院拿来的，自然是事先就调配好的染料。
当着乔氏父子的面，萧天宝把布染成了明艳的红色，等布稍微干了些，又放入清水中漂洗。
染色效果极佳，固色效果更是无可挑剔，甚至超出了乔氏父子原本的预期！
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萧老爹心里那叫一个畅快，但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拿起烟枪吸了几口，借此平复一下自己略微激动的心情。
乔老爷亲眼见证了萧家这个固色配方的神奇效果后，已然预见到它会给乔氏染坊带来难以估量的巨大利益，相比之下，萧老爹提出的那一千两银子，实在是不值一提。
当然，身为商人，讨价还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紧接着，又是一轮你来我往的漫长谈判。
最终的结果让萧老爹相当满意，固色配方的成交价确定为一千两银子。
虽说李海泉之前私下提过乔安之可能给出的最终价格，可当价钱敲定那一刻，萧天宝还是兴奋得身体微微颤抖。
要知道，靠编竹编藤编，得编多少才能挣到这一千两银子啊！
按照之前和乔家签订合约里的收购价来算，就算全家老小齐上阵，不吃不喝干二十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萧老爹和乔大爷谈好价钱后，又进一步明确了双方各自的权利和义务。
萧家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把染色固色配方转让给乔家，往后不得向任何其他人提供这个染色配方，一旦违约，就得赔偿乔家染坊双倍的损失。
当然，在双方签字画押之前，必须得证明萧家提供的配方准确无误。
为了这个，萧老爹和萧天宝相互配合，从头到尾完整地演示了一遍。
虽说萧家使用的固色材料普通得让人吃惊，可固色效果却异常出色，这般直观的演示，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确认毫无问题后，乔老爷和萧老爹分别在契约书上签字、画押，还按下了指印。
乔家的管家点出十张大启朝通兑的百两银票，交到萧老爹手中，萧老爹则把写有配比的纸张，还有装着固色材料的背篓递给乔老爷。
至此，这场固色配方的交易，圆满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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