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龙江造船厂，民夫们正在将一门门大小火炮吊运上船。
赵辉不由得可惜道：“也就是时间来不及了，要不然高低改出一艘炮舰来，让安南猴子也知道知道什么叫船坚炮利啊。”
郑和笑道：“这些炮，王振的功劳不小。他造炮有功，正到处央人疏通关系，想谋求晋升呢。”
赵辉点了点头，“他这个人，若是有人管着他，做事也是一把好手，可惜野心大了点。他也曾央求我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但此人，不可掌大权呐。”
郑和心下有些奇怪，王振可谓是赵辉的铁杆，立了不少功劳，为何倚仗他却又不喜他。
但奇怪归奇怪，左右是个小太监，赵辉不喜也罢，等回京了，让人找个由头把他给贬了去。
这次增兵交趾，兵不多，总计只有三万余人，都统统在南京附近各卫所及南京京营中抽调，实在是太过仓促。
所幸下西洋的舰队足够庞大，装上三万多人，竟然还有富余的船只可以用来运输辎重。
“郑公，咱们最大的宝船，能装多少斤货物？”赵辉望着硕大无比的宝船问道。
“大约五百万斤。”郑和随口答道。
赵辉皱起了眉头，先前他粗略估算，最大的宝船排水量有两三万吨，但按装载五百万斤算，大概也就是装两千五百吨，反推算的话，排水量应该不超过一万吨。
“好吧，总之这是世上最大的船便是了。”赵辉无奈只能将计算宝船的排水量抛之脑后。
船队不日从苏州府太仓浏家港启程，奔赴前线。计划中途分别停靠漳州、广州进行补给。
“大都尉，第一仗我们打清化该怎么打？”郑和问道。
赵辉内水都晕船，到了海上就更晕了。
他只能言简意赅地说：“没啥花哨的，按郑公的海图，我们在马江入海口南面登陆，直奔清化。”
清化就在马江离入海口不远的江畔，自入海口溯江而上，不过三四十里水路。如果在马江南岸登陆，走陆路，那就更近了，只有二十余里路。
海上航行了十七天，舰队即抵达安南北部外海。（航行时间根据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的行程推算，应该只多不少）
郑和派遣小舟伪装成渔民，悄悄摸进红河，去查探交州、昌江、至灵三座城的情况。如果发现还在明军手中，则要设法与城内联系上。
五天后，各处的暗探纷纷归来，只有昌江方向的暗探失去了联系，恐怕凶多吉少。探查至灵的暗探带来了个坏消息，柳升战死后，一部分残军退入至灵，但至灵也很快失陷，阖城战死殉国。
只有交州城算是好消息，王通退入交州城后，总算是给交州城带来了点生力军，目前虽然形势危急，但黎利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拿交州这个交趾第一雄城毫无办法，目前黎利只能是筑长围困住王通。
更何况，黎利还等着大明与他议和，交州城也只围而不攻。
去往交州城的暗探还打听到了一点关于昌江的消息，有说昌江还在坚守，战况惨烈。也有说昌江已经破城的。古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道听途说的消息很是杂乱。
赵辉叹道：“我大舅哥可能还被围在昌江，但愿他还活着。”
郑和大吃一惊，赵辉是驸马，他的大舅哥岂不得是藩王？
“啊，未曾听得哪位藩王被困交趾呀？”
赵辉大笑：“是我自己认下的大舅哥，尚未将其妹妹许配给我，乃成国公朱勇。”
郑和也是笑弯了腰：“都尉真是性情中人。”
一日后，舰队即进抵清化外海，马江很浅，行不了吃水深的船，大军只能在海滩边抢滩登陆。
说是抢好像有点言过其实，黎利根本没料到明军会从海上来，而且还直接杀到了他老家，是以这清化外海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只遇到了几个驾船的土人，当地渔民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船，恭敬地伏在渔船上，问通译道：“你们可是天兵天将？”
通译哭笑不得，答道：“正是，天兵们要登岸，你们只管远远地走开，莫要在此妨碍。”
哪知渔民们战战兢兢地告退后，回到岸上叽里呱啦一阵，不多时来了几十人，见明军有的登岸小舟陷在海滩上了，纷纷前来帮忙，推的推，拉的拉，还帮了不少忙。
赵辉嘿了一声，道：“这帮蛮夷人还怪好的嘞。”
郑和冷笑道：“都尉看走眼了，这帮人看我们兵甲雄壮，不敢相欺罢了，你若给他们好脸色，一会都能把你的船只都给锯开来抬走。”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将两千人的人马军械统统给运上了岸。
于是，明军一面诱使土人来一起帮忙挖掘壕沟、筑造营垒，一面抓紧运输人员辎重。整个海岸边热火朝天，顿时如同一个繁忙的港口一般。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清化城中才得了消息，派出一支三千人的步军开了过来。
明军见敌军势弱，整军主动出击。
“轰隆、轰隆”，明军的数十门小炮开始轰击。
为了便于称呼，明军将不同制式的小炮按重量进行命名，重六十斤的叫二将军炮，四十斤的叫三将军炮，都是装在驴马上就能带着走的轻便小炮。
不过这些小炮威力也不小，装的都是数百枚的铅丸。阵前一轮齐射，整个黎军头顶仿佛是下了一场暴雨。
成千上万枚铅丸将冲在前面的黎军几乎一扫而光，只留下一地捂着伤口哀嚎的伤兵。
后面的黎军哪里见过这等火器，不等上官有何命令，扭头就跑，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清化城。
明军也不追击，只顾自己忙自己的，将大船上一箱箱的辎重统统搬下船来，将一船船的士卒运到岸上。
然后一个千户一个千户的列队集结、分派兵器甲胄，忙乱中又井然有序，整个岸上又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物流仓库。
清化守将乃是黎察，是黎利的心腹、黎利蓝山起兵时的重要将领。闻听出战的士卒都还没接战就败了，气不打一处来，当场斩杀了几个头目。
然后细细一问，这才发现这伙明军不简单，一定又是从国内调来的精兵。黎察一面命人紧闭城门，一面派人急匆匆渡过马江，往北去向黎利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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