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这具尸骨还真是个女子。
而且骨架偏小，与赵辉父亲高大的身材根本不符。
张六一头皮发麻，“这……这……这。”
本来想讨好一下赵辉，没想到竟然出了岔子，现在说不得要令赵辉怀疑是不是他随便找了具尸首冒充赵辉的父亲。
“是属下办事不力，出了如此大错。”
赵辉摆摆手：“不妨，时隔多年，当时也没有立碑，搞错也是难免。”
当时明军阵亡将士很多，能够有个单独的位置埋骨已经算是高待遇了。
张六一恶狠狠道：“那块腰牌看来不是这里找到的，看我不把那个土夫子好好捯饬捯饬。”
张六一将那土夫子提来，打了个死去活来，就差剥皮抽筋了。
那土夫子连连求饶道：“大官人，真，真是在这里挖到的，我挖哪个坟不是挖，也没必要骗您呀。”
张六一想想，好像有点道理。
把腰刀按在他的手掌上，稍稍用力。
那土夫子“啊啊啊”的叫出声，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砍了以后可当不了土夫子了。
张六一狞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土夫子终于吐露：“饶命，饶命，我还捡到一块玉佩。”
土夫子兜兜转转，找到一棵参天大树，哧溜几下就爬到树上了。
张六一怕他跟猴子一般跳树逃跑，命人用黑洞洞的火铳瞄准他。
“别，别，别！”土夫子从树杈上的洞中掏出一块玉佩来，交给张六一。
张六一翻来覆去看看玉佩，没看出什么来，又递给赵辉。
“这好像也不是我爹的东西，估计是这个女子的东西。”玉石赵辉根本不了解，好坏他分不清，张六一跟他半斤八两。
张六一便将这玉佩交给当地提刑按察使，按察使司的经历看出了端倪。
“玉佩上有刻字，这块玉佩应当属于陈王后裔。”经历指着玉佩上刻的米粒大小的字给张六一看。
张六一瞪大了眼，还是看不懂写的啥。
那经历笑道：“看清也没有用，这字不是咱们中国文字，是当地人的喃字，用咱们的汉字组合起来的伪字。”
“我还以为年代久远缺笔少划了。”赵辉笑道。
原来是安南的字喃，这种字有点像汉字，却又不是汉字，大致上可以理解为用汉字来拼写当地的方言。
“那这些字像不像字的写的啥玩意？”张六一问道。
经历笑道：“似乎写的是——‘老六主公’。”
赵辉：“？？？”难道是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个老六？
经历指着由“老”和“六”组成一个喃字，“都尉，这是六的意思。”
“主公”的意思呢得倒着念，就是公主的意思，合起来呢就是六公主的意思，说明这块玉佩的主人是陈王的六公主，至于是哪一代陈王的六公主就不知道了。”
经历说的陈王就是越南陈朝的君主，他们总是玩“内皇外王”的那一套，对中国称国王，对内称帝，所以王女称为公主。
“好家伙，找尸首找出一具公主的尸首。”赵辉苦笑道。
突然，他与张六一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那个土夫子一定有问题。”
他们又把那个土夫子狠狠修理了一顿，还借用了几个锦衣卫用上了一些“手段”。
这家伙终于吐露实情，这公主尸首是从别的坟墓里挖出来的。
“小的也是在荒郊野外胡乱挖的，没想到挖到了一个大美人，一时‘性’起就……”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家都只是听说过有人恋尸，没想到还真见到真人了。
“然后你就把公主给背出来换个地方埋了？”张六一问道。
他猜对了，那土夫子发泄完后觉得不过瘾，为了防止人发现，就把尸首换个地方埋了，后来甚至一度把坟刨开——侵犯尸体。
那土夫子呲着黄牙笑道：“草民娶不上老婆，也没人肯嫁我。草民从土里刨口吃的，也只好从土里找老婆。”
大家都被他恶心得要死。
“那腰牌呢？腰牌是哪里来的，你不要跟我说是这个公主的？”赵辉问他话。
“那不是，那是我在这里找到的。”
赵辉大惊失色：“哪里？那我父亲尸首呢？”
那土夫子不好意思笑道：“我当时随便挖个坑，挖到了大官人父亲的尸首，心说给公主找个武将合葬也挺合适。便就地把坑挖深了，把您父亲的尸首放下面了。”
我靠！赵辉脸都黑了。
“饶命啊大官人，给您父亲陪葬个公主，令尊也不亏呐。”
赵辉一脚将土夫子踹倒：“你他娘的人还怪好的哩。”
大家七手八脚的继续往下挖，果然下面还有一具尸首，年代更远，骨架更大，并且是名男子。而且这男子的骨头上有多处碎裂伤，胸骨上甚至还卡着个箭簇。
赵辉眼泪都快下来了，赵和虽然是自己便宜父亲，但也是为国牺牲的，死前一定受了许多伤，他是生生战死的！
张六一擦了一把汗，心说这回应该是真的了，这实情搞得一惊一乍地差点搞死人。
“都督，那个什么劳什子公主的尸骨咋办？”张六一问道。
赵辉想了想道：“陈朝已经亡了，不如将尸骨交给布政使衙门，让他们操心去吧，看有没有陈朝后裔领回去再入葬。”
赵辉琢磨了下，又问那土夫子：“你从哪里找到的公主墓穴？”
土夫子叫屈道：“哪有什么公主墓穴，公主也是枉死的哦，被人勒脖子而死的。”
张六一随口道：“你怎么知道？”
土夫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大家顿悟，这小子在日尸体的时候脖子里肯定有勒痕，而且勒死的人死状可怕，舌头会吐得很长，这小子这也能下得去吊，真是吊！
得了，这公主可能是被人谋杀的，既然是命案，那就更应该交给官府。
交州的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吏看见了脑袋都大，这都剩一具白骨了，还查个锤子啊。况且这还是安南陈朝的后裔，就更不受人重视了。便借口尸骨是陈朝皇室，直接把案子推给了大boSS，也就是提刑按察使，提刑按察使由承宣布政使黄福兼任。
黄福接到案子后却不这么认为，反而认真地开始调查起来。
这家伙为官公正，很受安南百姓的爱戴。他觉得安南百姓怀念陈朝，如果能查清这个案子，让陈朝六公主沉冤得雪，百姓们一定会对大明感恩戴德的。
这案子有利于大明对安南的统战，这案子该查！
黄福很兴奋地接过了这个谋杀案，从现在掌握的证据，这个六公主死时还很年轻，陈朝亡国才二十来年，谱系清楚，这六公主到底是谁就很容易水落石出了。
经过查实，该尸首乃是陈顺宗陈颙的第六个女儿陈幸娘，陈朝灭亡后陈幸娘流落民间，似乎最后下落是嫁给清化黎姓豪绅黎利为妻。（猫头按：黎季犁篡了陈朝的位后，把首都从河内迁往了清化）
黄福眼皮跳了跳，这个黎利前两日还跑来布政使衙门来求官来着。他是清化地方的巨贾，家里钱多得不要不要的，捐了一些财物给大明朝，想弄个地方官当当。
对于这种有钱又有心当带路党的“二鬼子”，黄福当然是求之不得，但还是要吊一吊他，让他等一等，有空缺再给他安排。
按日子算来，这家伙应该还在交州府（即河内）。
赵辉：“黎利？好像挺耳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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