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年你以纪恒寡母性命相迫，逼我嫁入王府，我认了。
母亲，你口口声声说这都是我的命。我也认了。
我为了纪恒，为了侯府满门，认命了。”
“可这真的是命吗？这难道不是她陈若梅费尽心机、挖空心思，一步一步谋划的吗？”
“呵，你们口口声声说纪恒家贫，不堪托付，那为何陈若梅便能嫁得？我当她是妹妹，她可有当我是姐姐？”
慎王妃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算计她的，威胁她的，全是她的至亲。痛吗？这些年早已经麻木。
她如今就如同一棵枯树，失了生机。
“哈哈哈...”陈若梅放肆笑出声来，红肿的脸看起来甚是扭曲，吓的镇安侯夫人跌坐在地上。
笑声渐歇，陈若梅抚上肚子，垂下头神色变得柔和：“分明是我先认识纪恒的。
那年进士游街，他的簪花落在我的脚下。是我捡起送还了那支花，他对着我笑，眼里那般柔情。”
“可当我再一次遇见他时，他那双眼中就只有姐姐，凭什么？
针敝女红，琴棋书画，你样样不如我。除了那张皮囊，你有什么好的？他凭什么喜欢你？”
“不过，你这皮囊倒还真好用。我只是略施小计，慎王竟真的看上你了。
你不知道慎王上门提亲我有多开心，那日我就知晓，纪恒是我的了。”
陈若梅提及纪恒，面色柔和，声音轻细。
慎王妃冷笑一声：“那你猜猜，若是纪恒知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他可会恨你？”
陈若梅掀了掀唇角，无声笑了笑。
“所以姐姐你打算告诉纪恒吗？他知道又能如何呢？除了伤心、痛苦、悔恨...与他有何裨益？
他终究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你也注定只能是高高在上的慎王妃，肩负着镇安侯府的兴衰荣辱。
你们，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姐姐倒也可以不管不顾，任由宋夫人将事情散播出去。可你想过若被王爷知晓，日后小皇孙该如何自处？
纪恒又该面临怎样的责难？”
慎王妃听了陈若梅的话，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我会遮掩好宋夫人的事，这是我替镇安侯府做的最后一件事。”
眼神盯着地上破碎的茶杯：“从今往后，我与镇安侯府桥归桥，路归路。
各不相欠！”
话音刚落，屋外管事的声音响起：“二姑爷！”
纪恒的身影修长而挺拔，一袭玄色宽袖长袍垂至脚踝，步履有些凌乱，眉眼间带着几分痛意。
慎王妃只与他眼神交汇一瞬便移开，挺直脊背，朝着门外，一步一步，轻轻踏过门槛，竟无半点声息
两人交错，她甚至连头都未曾回，纪恒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缥缈而去，唇瓣颤动，低声呼唤：“若琳...”
阳光顺着慎王妃左侧倾洒进来，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背影如画，却好似一阵清风，飘散而去。
晚间，慎王府。
慎王妃沐浴完毕，坐在梳妆台旁，就着昏黄的烛火，看着铜镜内那张姣好的面容，任由丫鬟替她一下一下梳顺乌黑的长发。
“嬷嬷，王爷今夜歇在何处？”她朱唇轻启。
陈嬷嬷躬着身子，“回王妃，王爷今夜歇在侧妃院里。”
“让人禀告王爷，就说小皇孙梦中啼哭不止，像是惊着了。请王爷来看看。”
“是。”
慎王听闻小皇孙梦魇，急匆匆阔步而来。
到了慎王妃的院中，却觉一片寂静，丫鬟婆子不见人影。
他狐疑推开卧房的门，走了进去。
却见慎王妃身着单薄的寝衣，披了件外衫，坐在小皇孙的摇篮旁，轻声哼着曲子。
那调子轻缓又带着无尽的爱意，慎王妃的眼中柔情似水。
她听见开门声，转过头见来人是慎王，笑了笑：“王爷来了。”
“嘘，妾身才将皇儿哄睡。”
慎王身形一顿，放缓脚步，轻声入内。
侧身望向摇篮中的小皇孙，闭着眼睛，睡的香甜。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像是刚哭过的模样。
他被方才所见到的画面触动，伸出手将慎王妃放在摇篮中的手握住。
慎王妃这次没有拒绝，反倒回握住，十指相扣。
这夜月色弥漫，慎王妃房中春潮涌动。
隔日，季回安就收到了消息，季大老爷欲与平宁侯府结亲。
让季五郎娶宋明娇为妻，且两家很快就交换了庚帖，而且很快就要定下婚期。
“少主，暗卫的消息，大老爷见过慎王之后，便同意了婚事。”金禄禀告。
季回安眉眼平静，神色淡然：“大夫人没有闹？”
“房中换了三波摆件，可这回大老爷心意已决。
少主先前让宋大小姐顺其自然，莫非竟是想试探大老爷？”金禄恍然大悟。
季回安嘴角露出轻讽：“藏得够深，原来咱们季家的家主早投了慎王。”
一旁的君晔忍不住：“那你这茶税案还查不查？若是...”
“查！”季回安没有一丝犹豫。
“查查查，一定查。”君晔赶紧表明态度。
“哎，你上回答应的凝霜剑还没给我呢。可别想赖账！”
季回安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长匣子，打开露出里头的凝霜剑。
将剑扔到了君晔的身上。
君晔没料到，一时手忙脚乱地接过剑，歘的一声打开，一道银光闪现。
他满意地将剑归鞘，爱不释手：“我日后有空就来你这，说不定又能碰见宋姑娘，又能敲你一笔。”
季回安手中的杯盏掷出，倏地朝君晔而去。
好在他警醒，偏过头，杯盏砸在一旁的墙壁上，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啧啧，你这是做什么？要兄弟的命吗？”君晔拍了拍胸脯，对着季回安翻了个白眼。
季回安冷笑道：“你还是滚回衍王府去，别在这碍眼。”
君晔听了这话，反倒一个‘大’字躺在榻上。
“不回去。流霞手被烫伤，这几日满府上下鸡飞狗跳的，回去闹心。”
“还是你这舒畅，哎~”
没躺多久便一个激灵坐直：“有人来了。”
果然，外间三位内侍匆匆而来，为首的是王公公。
“陛下旨意，宣小季大人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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