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悠然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排暗紫色的香水瓶。
她拿起第一瓶“未寄出的信”。
瓶身冰凉，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仿若情书被泪水浸透后风干的痕迹。
按下喷头的瞬间，桔梗花香混合着陈旧墨水的苦涩弥漫开来，仿若打开一封尘封多年的信笺。
第二瓶“荆棘之吻”的液体粘稠如血，喷涌而出时竟在空气中拉出几丝暗红色的雾。
辛辣的黑胡椒味呛得谷悠然眼眶泛红，喉咙像是被细小的刺划过，忍不住轻咳起来。
“悠宝，晚上想吃……”
时珩推门而入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定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排香水，“谁送的？”
谷悠然没有回答，只是举起第三瓶“凋零的誓言”。
瓶底有细碎的花瓣，轻轻摇晃时，枯萎的桔梗混合着腐朽的檀香缓缓溢出，像是婚礼上被踩碎的捧花，甜腻中带着腐烂的气息。
“白香凝！”
时珩一把夺过香水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竟敢模仿我们的……”
谷悠然没有回答，拿起第四瓶“过期童话”，对着他的领带轻轻一喷。
液体呈现出诡异的乳白色，喷出的瞬间竟凝结成细小的絮状物。
发酵的桔梗花香中混杂着霉变的书页气息，像是童话书在潮湿的阁楼里放了十年。
“急什么？”
她又拿起第五瓶“假面舞会”。
金属喷嘴冷得像冰，喷出的雾气泛着铁锈般的暗红，桔梗花和冷铁的气息交织，像是舞会后摘下的面具，内里沾着干涸的血迹。
时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谷悠然拿起几乎无味的第六瓶“褪色心跳”。
液体透明如水，喷在皮肤上却迅速蒸发，只留下一片刺痛的凉，像是记忆里某个重要的人，明明存在过，却连味道都没留下。
最后是暗红色的“背叛者”。
瓶身雕刻着荆棘花纹，指尖触碰时竟微微发烫。
烈酒般的香气在空气中炸开，像是打翻一杯毒酒，甜腻中带着腐蚀性的灼烧感，连呼吸都变得刺痛。
谷悠然晃了晃瓶子，“这不是模仿，是白香凝专门送来讽刺你的‘七日绮梦’。”
时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有什么好讽刺的？”
谷悠然掰着手指数，“‘未寄出的信’说你言不由衷，‘荆棘之吻’说你表里不一，‘凋零的誓言’……”
话未说完，时珩直接低头封住她的唇。
一吻结束，他抵着她的额头咬牙道：“那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
时珩将“背叛者”丢进垃圾桶。
“她的香水是苦的，我的香水是甜的，因为……”
他贴近她耳边，“每天想的都是你。”
谷悠然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闻推送出现在屏幕：
【独家：Y国“幻镜香氛”首席调香师白香凝，近日将携“七日祭”系列强势回归，首站锁定华国京城市场】
时珩瞥了一眼，直接按灭手机，在她耳边低语：“这次我要调第八支——永恒。”
温热的气息让她耳尖发烫，“今晚，我们重制‘七日绮梦’。”
“时珩！”
谷悠然红着脸轻捶他的胸口，却被他笑着揽入怀中。
……
第二天早上7:50。
谷悠然站在康瑞医院后院，抬头望着这座崭新的两层小楼。
“这是时总在你昏迷期间特意建造的。”
卓然站在她身侧解释，“从选址到施工全程亲自把关。外墙采用军用级防弹玻璃，进出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认证。”
她说着快步上前，厚重的安全门随着识别声缓缓开启。
“安保系统昨晚又升级过。”
卓然回头笑了笑，“现在连只蚊子都别想溜进来。”
谷悠然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时珩总是这样，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谢谢老公。】
消息刚发出就显示已读，屏幕上立刻跳出回复：
【乖，诊疗室装了心率监测。要是让我发现你脉搏超过110，晚上回家就绑你在床上静养。】
谷悠然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耳尖微微泛红，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脉搏。
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把手从腕间移开，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机锁屏。
电梯门在二楼打开，走出电梯，她怔住。
诊室完全复刻她记忆中的模样。
她惯用的银针包整齐地摆放在红木诊台，连窗帘都选了她最爱的薰衣草紫。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草香，那是她多年来最熟悉的味道。
司文杰端着参茶从休息室走出来，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你家那位凌晨四点就夺命连环call。”
他苦笑着递过茶杯，“非要我保证今天只排二十个号，看完必须让你休息。”
诊室门口，陈小雨攥着病历本的手指微微发抖。
“谷医生，”她眼眶泛红，“能当你的助手，我……我真的太高兴了。”
司文杰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现在小雨可是我们院新生代里的尖子生，特意调过来配合你工作。”
他转头对谷悠然说：“这丫头听说你要回来，连夜把《黄帝内经》又温习三遍。”
谷悠然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陈小雨准备开诊。
上午十点，第十七位患者推门而入。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抱着吉他站在门口，帆布鞋尖不安地蹭着地面。
“那个……谷医生……”
他耳根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琴弦，“我爸撕了我艺考报名表……”
谷悠然示意他坐下，拈起一根银针在指尖转了转，“认识合谷穴吗？”
没等回答，针尖已精准点在自己虎口处，“止痛要穴。”
她忽然伸手拨了下琴弦，清越的泛音在诊室荡开，“就像c大调和弦能安抚焦虑。”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她即兴用《汤头歌诀》的韵律弹了段旋律。
“下周复查我要听你改编的《经络颂》。”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最后一位患者迟迟未到。
谷悠然正要收拾东西，诊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只圆滚滚的猫慢悠悠踱步进来，嘴里叼着一张被口水浸湿的单子。
谷悠然低头看它，发现它脖子上系着一条定制领结，领结上别着时珩的蓝宝石袖扣。
上面用爪印盖个模糊的签名：
【姓名：星芒；症状：想老婆想到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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