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色的风挡玻璃和眸子之间，是副机长漆黑的人影轮廓。
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愈发混沌不清。
副机长僵硬迟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随后猛地伸手，冲着离他最近的田欣狠狠抓了过去！
田欣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双眼圆睁，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手臂，竟然不做任何闪躲。
“田欣！”
李希瑶惊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田欣扑了过去。
副机长袖口露出的手臂里，静脉的血液开始泛起微微的蓝色。
眼见手臂已经接触到田欣鼻尖。
银光闪过。
扑通一声，一条手臂重重落到了地上。
“啊——咳……”
副机长痛苦地趴倒在地，神色疯狂，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他抬头，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蠕动着继续向众人靠近。
“把他捆起来。”
许寒山用衣角擦拭笔尖，俯身捡起地上那只断臂。
手臂断口处汩汩流淌温热的血液，离体仅仅几秒钟后，血液的颜色就恢复了正常。
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副机长捆了起来，又赶紧为他止血，随后把他安置在了驾驶舱的角落。
即使全身已经被胶布和绳子捆绑的严严实实，他的身体依然在不停地反复蠕动，嘴里不住嘶吼着莫名音节。
副机长脚下，多了一道正在不断挣扎的影子。
影子诡异地，和他的动作并不同步，影子上没有任何束缚，就这么在窗外光线投射下，慢悠悠地晃动着，投射在整整一面舱壁上。
“只是捆起来还不够，用这个。”
机长向后扔出一卷电工胶布：
“把他的眼睛封起来。”
“和月光隔离半个小时，他就能恢复正常。虽然他袭击了你们，还请你们帮忙保存一下他的手臂，兴许到机场后还有接回去的方式，我代替他谢谢你们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
王彦峰瓮声问道：
“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们，他妈的，想害死我们吗！”
机长叹息一声：
“我哪里敢。”
“平时这种病很少发生，我和他是很多年的老搭档了，专走这条航线，从没有出过事。要不是你们急急火火的，他也不至于这样。”
“啊？还怪到老子头上了是吧！”
王彦峰攥起拳头，顿时火冒三丈！就要把机长从座位上拽起来！
“回来！彦峰！”
李旭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驾驶座上已经缺少了一个人，再干扰，那不是等死吗？
这同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上头了就会放弃思考。
“机长，给我们介绍下，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清楚。”
机长戴上一副墨镜，不再回答。
“我来说吧。”
角落里，那名劫机的女孩摘下耳机，抱腿静静说道：
“这种疾病叫做月光症，全称夜间光噬症。”
“一年前，一架晚间航班上，两名靠窗乘客在凝视月光超过15分钟后，陆续出现眼球虹膜蓝化、瞳孔扩张、肢体震颤的症状，最终无差别攻击他人，导致航班紧急迫降失败。这场事故，死亡23人，重伤数十人。”
“月光症分三个阶段。初期双眼刺痛、畏光，虹膜逐渐转为荧光蓝铜矿色泽，在这一阶段，患者会出现幻视，看到不存在的事物和人。”
“中期，也叫做失控期，患者血压升高、体温骤降、唾液分泌增加，开始出现异常行为，例如强迫性数数、重复背诵无意义音节、攻击视线内移动物体。”
她弯曲着手指，手臂像鸵鸟一样指了指另一个角落的副机长：
“他就是在这个阶段。”
“还好你们制止的及时，再过几分钟进入狂暴期甚至死亡期后，就彻底无法控制了。”
李旭皱眉：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
“说话。”李旭追问。
“……因为我就是一年前，那架航班上的患者。”
女孩亮了亮左手上的淤痕。
……
许寒山看见，机长向着李希瑶挥手，李希瑶会意，去到副驾驶座位坐下。
一开始，李希瑶还完全不熟悉如何操作这些设备，但在机长两次介绍下，她居然还真能像模像样地操作起来。
他带着谢青青和吴谦，和角落里的副机长保持距离。
此时，蓝光已经从副机长眼中消退大半，副机长可以说出一些“好痛”、“救命”一类字眼了。
他的精神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但许寒山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副机长已经成了驾驶舱内的一个定时炸弹，没有人能知道，这个炸弹会在什么时候引爆。
风挡前，天空中巨大的裂痕依然在扩张着。
月光症。
又是一个许寒山从未见过和听说过的东西。
无论是他《烛》账号的89个任务，还是网络上其他人上传的录像里，都没有提到过这个疾病。
在《烛》，眼睛是区分人类和诡异的重要标识。
当一个人彻底转变为诡异时，他的眼睛一定是异常的。
如果诡异有眼睛，那么无非四种颜色：黑，白，红，黄。
其中又以前三种最为常见，金黄色的瞳孔，只存在于高等级诡异身上。
没有蓝色。
从来没有。
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他就发现了。
这个世界的月亮有问题。
按他了解的知识来说，月亮是本身不会发光的卫星，肉眼所见的光线，不过是月球对阳光的反射。
既然太阳是正常的……月亮也应该是正常的才对，何来月光病一说。
飞机突然倾斜，机长正在加速转向，试图绕过前方那道不断扩张的裂缝。
谢青青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手臂无意碰到监控切换按钮。
“那只鬼要回来了！”
泛绿的屏幕上呲着雪花，满地都是被吸干后弃之不顾的尸体。人类，猫，狗，全部都是皮包骨，被鬼随手抛弃在货舱地板上。
场景惨不忍睹。
才过去十几分钟，那只鬼就已经杀光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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