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吐血的，再打两下恐怕就要给打死了。”程盛无奈的直抖手。
正在此时，有衙役进来报：“大人，沈大人，户部尚书顾大人来访。”
程盛当下站了起来，六部尚书官居二品，他自然是要出门迎接的。
沈璃意识到雨蝶从自己身边跑开了，但没多想，以为她是回去保护着自己那些小玩意呢，没想到是去请人了。
两人出门便见顾长安已经走过了二堂，正朝着后堂而来，绯色朝服下摆翻卷，明明步子走的很快看着却不觉得快，只有稳且迫人的威压。
“见过尚书大人。”程盛拱手躬身行礼。
沈璃按照官职站在程盛侧后方，按照官场礼仪她是要跟着上官行礼的，但对面是自家夫君她又迟疑了下。
仔细想一下，她还没有与顾长安在官场打过交道。
也就是这一迟疑，顾长安已经扶起了程盛：“府尹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并非带着公务而来，是来接夫人回去的。”
他说到后面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在了沈璃的身上，好看的眉眼严肃不再，只有关切。
沈璃对着他摇了摇头，这才多大的场面，几个流氓兵痞还能吓到她了？
她也看到了顾长安身后的小雨蝶，既然她在，想必顾长安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
他会有分寸的。
“顾大人快快请坐，说句惭愧的话，您来得正好，下官正不知此事要如何处理。”程盛见顾长安没有打官腔也就不客气了。
在司法上他虽然有丰富经验，但还是想听听顾长安的想法，毕竟大案要案近几年都是顾长安在处理，甚至抢了刑部和飞鱼卫的部分权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对方是大梁使者？”顾长安问。
雨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知道使团抵达的消息，此时出现棘手的大梁人便极有可能是使者队伍中的人。
“大人果然消息灵通，乃是使者卫队，几个当兵的兵痞。”
“兵痞？”顾长安心念电转，看向身旁的沈璃：“是不知该如何处罚？”
沈璃点头：“我们下手有点重，府尹大人担心按律打会出人命，又不想轻饶丢了朝廷脸面。”
程盛闻言心说怎么是我怕呢，这事除了愣头青谁不怕啊。
“敢在我大昭境内滋事，死了也是自找。”顾长安冷哼一声。
程盛：“……”
要不说他们是两口子呢。
“顾大人，对方毕竟是使团的人，若是处理不当恐生战事啊。”程盛开口劝。
“使团之人更不该破坏两国和谐。滋事一事且先不论，他们公然否认被我朝女将夺旗之实，可见不是真心臣服我大昭，若不严惩很难想象是否整个使团乃至大梁皆存此心。”
沈璃眨眼思索了下，怪不得满朝文武都怕顾长安，他扣大帽子比吃饭都简单。
程盛更是轻咳了下：“顾大人，如此难保不会激化矛盾。”
“不会，程大人听我一言，这件事必定可圆全。”顾长安见程盛附耳过来，压低声音透了句话。
虽然声音小，但沈璃听得清楚，顿时一扬眉。
这也行？
程盛仔细思量了一下，越想眼睛越亮，于是起身对着顾长安一礼后道：“下官这便进宫禀明陛下。”
“程大人请便。”
两人与程盛一同出了衙门，顾长安起身拉住了沈璃的手，看着她问：“还没用午饭吧？”
“正要吃便遇到这些人，我原本不想与他们计较，说起来没完了。”沈璃也觉得晦气。
“不怪阿璃，是他们过分。”顾长安安抚一声又道：“换一家酒楼，我们一起。”
“夫君不是吃过了吗？”
“我陪阿璃。”
沈璃刚想劝他公务太忙回去，就看到一辆挂着粉色车帘车靠近，在顺天府前停下，帘子掀开露出程若瑾一张小桃色小脸，对着沈璃招手：“沈姐姐。”
“看起来我有伴了，夫君回衙门吧。”沈璃见他有些不愿又凑到他耳边道：“忙完了晚上也好早点回来。”
顾长安听到后半句才算是被哄好了，见程若瑾靠近才不舍的放开沈璃的手，打了个招呼才上了马车离开。
程若瑾的目光追随着顾长安离去，再转过身来之际不吝夸奖：“状元郎就是与众不同，我何时也能找个这般又俊朗又有才华的如意郎君呢？”
沈璃闻言不禁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好笑道：“换个地方再谈如意郎君的事，这么多人呢。”
“哦，也对。”程若瑾收了声，又抱住沈璃的手臂：“沈姐姐，自从行宫一别我们都许久没见了，这些诗会怎么也不见你参加了。”
“没太大兴趣。”沈璃答了一声问：“可用过午饭了？”
“用过了。”程若瑾实实在在的回答。
“那去陪我。”沈璃带着她上车，她本来消化就快，刚刚准备吃的时候已经饿了，如今可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哦。”程若瑾被拉着走。
两人上车之前，一队人马从衙门前走过，沈璃依稀看到带头的是一位女将军，那位女将军正看向她，准确来说是看向她和程若瑾挽在一起的手臂。
沈璃遥遥打了声招呼，但林婉儿并没有回应，策马离开了。
“林姐姐怎么了？这是谁惹着她了？”程若瑾上车之后纳闷道：“看着脸色很不好呢。”
“可不是，发生什么了这是？”沈璃也在思索。
林婉儿性子淡泊很少见她生气，更别说生这样大的气，难道是和自家表哥闹矛盾了？
表哥也是，一个大男人不解风情，总是惹人家姑娘生气。就应该把他带家里住一阵子，和自家夫君好好学学。
到了另一家天香楼，进了包厢程若瑾便聊起了最近诗会发生的事情，左不过是哪家的小姐有龃龉了，哪家的夫人争头筹撕破脸了。
沈璃只顾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嘴上则是在优雅但不停的进食。
“沈姐姐，自从你和林姐姐不参加了之后宴会就没意思了，诗也没有好的，就连掐架都不够精彩。”程若瑾连连摇着头：“再这样下去我都没兴趣再去了。”
沈璃百忙之中回了一句：“我们俩有掐架吗？”
她和林婉儿都觉得她们之间是君子之争，只是表面上看着激烈，内心并没有仇视对方。
“有，虽然不撕破脸，但还是要争上一番的。”程若瑾说着一脸怀念：“还是那时候好玩。”
虽然程若瑾没有那个意思，但沈璃怎么听都好像是一群人去看两只猴。
她和林婉儿还好多活了一世，若是只有一世实在是太亏了，学问不少却没怎么干正事，倒是热衷于做猴。
“如今我们在一起总会感慨，若是也能像你们一样就好了，能和男人一样纵横在朝堂上。”
“你知道吗沈姐姐，最近好多小姑娘们都不再学针织女工、管账管铺子，而是开始攻读圣贤书，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得了恩典也参加科考呢。”程若瑾碎碎念。
沈璃点着头：“是好事，或许未来女子也不需要得了恩典才能科考。”
“那很难吧？”
“是很难，但有人去做就有希望。一个人不成就一群人，总会有做到的那一天。”沈璃目光坚定。
程若瑾也备受鼓舞，握着小粉拳道：“我也要好好读书，跟姐姐做这没人做过的事。”
“怎么？不着急找个如意郎君了？”沈璃取笑她。
“急。”程若瑾说起这个来眼睛又是一亮：“明年陛下开恩科，春闱便在几个月之后，届时必定有青年才俊入京，总不能都是骗子吧。”
“你倒是专一。”只喜欢才子，怎么能不说一句专一呢。
程若瑾觉得这就是夸奖，于是引以为傲，她已经想通了这两年找不到就再等等，年纪相仿的找不到，过两年可以找年纪轻的。
“不过还是要姐姐帮我把把关，我也被骗怕了，要严查是不是有了家室。”程若瑾想到上一个也是后怕。
那人居然会派人杀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简直是心狠手辣，未来靠着她程家上位之后，等待着程家的必定是相同的下场。
“是要严查。”沈璃对此十分认可。
“沈姐姐，我听说大梁使团入京了，还带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公主殿下，说是要来和亲呢。”程若瑾接着说八卦。
沈璃吃下口中的食物，纳闷道：“你怎么也知道了？”
顾长安说使团昨日傍晚关城门之前才到，而且出使之前并没有提前说有公主前来和亲，她也是今日才知道。
“今早鸿胪寺卿家的小孙女在诗会上说的，说是昨晚才到行宫住下，有个婢女瞧见了那位公主，当真极其貌美。”
“若不是爹爹派人去叫我，我还在诗会上听她们讨论呢，说是未必要嫁给陛下，而是要在皇子中择婿。”
沈璃原本只是听着，听到要在皇子中择婿才微微挑了下眉。
陛下皇子虽然不少，但年长的已经娶了王妃，到封地就藩了，如今到了能够成亲的年纪尚未娶亲的皇子算起来只有两三个。
大梁这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顾长安给程盛出那样的主意，这是要借机试探大梁的态度。
一件事能反复利用，也就顾长安的脑子想得出来。
“若是皇子还好，嫁给陛下可真是惨了，这公主可真是不好做。”程若瑾在旁感慨着。
沈璃点头，皇家总是身不由己的，去年大梁还是气势如虹国力强盛，衰败也只在一战之间。
而公主就成了皇室博弈的牺牲品。
但依沈璃看大梁不必如此低姿态，虽然去年一战影响了国力，但不至于此，想来还是有些算计在里面。
还是要谨慎对待才是，不能着了软刀子的道。
她心思转的快，但并没有耽搁动筷子，一顿饭没有多久便吃完了，当然也是让程若瑾惊了惊。
“沈姐姐，那位顾状元在家里不让你吃饭？”程若瑾看向沈璃的表情甚至有些同情了。
她已经根据自己平常看过的戏文脑补了，那状元郎在外温润如玉、情深几许，实际上不做人，在家里虐待自己的妻子，甚至不给吃饭。
“哦，我早上也吃这么多，只是今日没有吃间点饿了一点。”
沈璃漱口净手，拿起一杯玫瑰花露来喝，俨然又是贵女的做派。
吃间点的时候她去见了李恒，回去顾长安也准备了，只是她瞧了李恒之后觉得倒胃口便没动那些点心。
说到这个，过两日她还是需要进宫一趟，见见那位太子妃身边的婢女。
程若瑾打量了一下沈璃的身子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低声问：“姐姐可是有孕了？”
“嗯？”沈璃怔了下。
若是从前听到这个问题她定然会第一时间否决，但这次她却是有些迟疑，因为她的确与顾长安同房了，而且频率还不低。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姐姐可要时时找大夫瞧着，若是有孕了便注意些。”程若瑾提醒。
沈璃当真听进去了，闻言应声：“好，我会的。”
虽然她脑子里没有生育的计划，但也没有避子的打算，如今朝局虽然不算安定，但危机并不十分大，也算是生育的时机。
想到这个她甚至有些隐隐的忐忑，两世为人的她在其他方面都算得上老练了，但此事却是没经历过的。
两人吃过饭又约着一同去看了戏，因为看的次数多了，两人也没什么特别深的感触，只有雨蝶看的哭红了眼眶。
看过戏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于是两人分别来各自回家，约好有空便相见。
她才回到家白无忧便拿着自己的丹药来了，这次穿着一身深蓝色道袍，衣领上绣着先天八卦，走着四方步，目光清澈明亮，皮肤清透看着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是可以延年益寿的金丹，我明日进献如何？”白无忧打开一个木头盒子，里面放着一枚乌黑的丹药，只不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竟然令人很有些食欲。
“正是时候。”沈璃点了点头：“明日我引你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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