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追夜’在沈璃正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这次马峥才骑上来便开始前腿一蹬立了起来，用尽全力将人向外甩。
马峥即便双手死死抓着缰绳还是被甩得双腿离了马背，眼看着便要掉了下来。
“追夜，乖。”沈璃见状开口。
马听到沈璃的声音这才不情不愿的站稳，而此时马背上的马峥已经吓出了一头汗，他刚刚已经感觉到重心不稳，如果没有沈璃这一声他必然就要跌了下来。
士兵们看向沈璃的眼神都变了，是真没想到她居然不是凑巧，而是真的驯服了这匹烈马。
但他们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就能驯服了呢？没见她做什么呀。
马峥下了马便走向沈璃，满眼敬佩的抱拳：“多谢夫人相救。”
“不妨事，我不过是缘分到了，将军才是勇武可嘉。”沈璃眼里有欣赏之色，言语间也十分真诚。
这人眼里坦荡清澈，她看好了。
“属下惭愧，属下只是一名百户，还称不上将军。”
“这般年纪便是百户，跟对了人打好了仗，前途不可限量。”沈璃说这话的时候打量着他，颇有试探的意思。
“多谢夫人，若有机会，属下必定为国尽忠效力。”马峥眼睛转了下，意识到这位顾夫人可能是在暗示什么。
沈璃淡淡的笑了下，随着萧战回中军大帐之后第一句便是：“外公，我要他，再带上两百人，今夜便出发。”
“我看这小伙子也机灵而且功夫不错，倒是合适。”萧战说着又有些顾虑的看向沈璃：“只是璃儿你想好了吗？若真是有奸细，形势会极其凶险。”
“我自然没事，只是担心您。”沈璃反而不放心的嘱咐：“您说好了等我消息不得快速行军的。”
“外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心中有数，如今北境最紧要的并非支援而是粮草，外公会亲自筹集押送，只等你消息一到便能用最快的时间送达前线。”萧战见她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劝。
沈璃却还是没那么放心，嘱咐了一番，最后还留下了连翘与邹神医一同照顾老爷子。
芍药得知小姐只带着自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一定是自己最近变得谨慎了才得到这样的重用。
以后更要用心向小姐学才是。
马峥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差事，国公令他带着二百三千营军马与顾夫人作为先锋部队率先前往边关。
他接了令但心里也迷糊，他一个小小的百户有做先锋的资格吗？任务不难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还要带上一个女人？
虽然他见识了这位夫人驯马的能力，但有好马不一定就能快速赶路啊，一个后宅女子风餐露宿合不合适且不说，身体能跟得上吗？
一旦生了病或是吃不了苦，还需要他们来迁就照顾着，这样一来耽搁了行程算谁的？
然而军令如山，他虽然质疑但也只能听命。
于是一支二百人的队伍当夜便悄然离开了营地，这二百人有马峥一位百户，三名小旗，余下一百零七人都是精锐士兵。
三千营以骑射见长，他们身上都背着弓箭，马上驮着简单的行装和少量干粮，离开营地之后便放开了马跑，整齐快速的如同黑夜中一只箭矢。
沈璃一直认为骑马最重要的不是人，是马，如今看来她认知不差，即便在骑术最好的三千营面前，追夜也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匹马，于是她理所当然的一马当先。
只不过其他人不这样认为，沈璃虽然现在能凭借追夜一马当先，但姿势不正确带来的颠簸和摩擦人是承受不了的。
用不了半日她就会浑身疼，然后坚持不下去的。
令士兵刮目相看的是这位夫人身边的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骑术便十分娴熟，马又是上等中的上等，速度竟然几乎能跟得上顾夫人。
苦不堪言的是影子，本来在树上睡得好好的，忽然看到夫人开始急行军了，他短时间潜行的速度比马快，但耐力却是跟不上的。
军营又是守卫森严偷不到马，于是他只能尽力在后面跟着，等到了城镇赶快弄上一匹好马。
————
越北关在越州城以北，乃是一处天险所在，东西两侧各有一座连绵数千里的大山，唯有中间的关口可以通行。
这关口是大梁南下最快的路径，若是不能突破此关便只能绕过大山借路漠北和戎狄两部落，攻击大昭的西境。
显然大梁如今还没有打通那条路，只能选择在大昭关卡硬碰硬。
越北关是由四个城门连起来的长线防御，乃是开国时修建而成，易守难攻，以至于大昭即便这些年国力衰弱仍然没有被攻陷。
坚固的堡垒最怕的不是外敌，而是内部出了问题，其中最无解的便是粮草问题。
此时虽然是深夜但大梁的炮火不停，护城河早已被大梁用石头木头以及士兵的尸体填平，军队在大炮的掩护下冲了上来，撞城门的撞城门，爬云梯的爬云梯。
越北关城墙上大炮同样不少，而且是比大梁威力更大的红衣大炮，但相比对方猛烈的炮火，这边却是隔一阵才能打出一发炮弹。
挡住对方的进攻靠的是士兵们从城墙上投掷下的木石以及弓箭和浇下来的金汁。
但这样一来士兵便免不了被对方的弓箭和炮火瞄准，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
“轰隆隆！”
大梁的炮火几乎将长长的城墙一侧映成白昼，城墙上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可谓是伤亡惨重。
中军大帐中，大将军林啸四十出头，样子生得英武，多年战场厮杀浸染了一身杀伐之气。
刚从城墙上下来的他满身的血迹，此刻正扶着腰间长剑在帅案前来回踱步。
帅案下站着九皇子李睿、儿子林遨、副将萧启和同样一身铠甲的林婉儿。
所有人皆是满面愁容。
关内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补给了，原定二十天前应该送到的补给被劫，如今粮食和弹药已然捉襟见肘。
“将军，即便是这样打炮弹也只够三日所用，弓箭勉强能撑两日。”林遨道：“再这样下去将士们要用身体挡下敌军的炮弹了。”
“棉衣也远远不够，即便谁防守谁穿上棉衣，战死再脱下来继续穿也是不够的。”萧启凝重道：“还多亏了林姑娘，不然人和马的口粮前几日便没了。”
李睿一双丹凤眼落在林啸手中的信件上，问：“徐总督可说新的军需何时能够送达？”
“十日。”林啸将信件给了李睿。
“十日？”林婉儿秀眉皱在了一起，且不说十日能否送到，即便能送到也有七八日弹药弓箭是空缺的。
越北关非一般城池，而是一国之屏障，战线很长，一旦有哪里被攻陷对方就有了突破口再也守不住了。
何况将士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冬衣，要如何扛得住对面猛烈的进攻。
而且以她的判断，那总督未必能顺利到达。
那些土匪有本事劫得走第一批那样庞大的物资，这一批也很难保得住。
“若是能够顺利送达加上总督的两万人倒也能解燃眉之急，只要再撑上大半个月，等老国公带着三大营精锐一到就什么都不怕了。”
林遨手捶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又道：“那时我一定要带着骑兵和火铳与他们正面冲杀一番，倒要看看谁强。”
“恐怕形势没那么乐观。”林啸面色凝重道：“那支土匪至今无影无踪，后方恐生变故，我召你们前来正是为此。”
“将军有何示下？”萧启问。
“本将决定派人去接应总督的人马和军备物资。”林啸看了几人一眼：“何人可往？”
“父亲，交给女儿吧。”林婉儿站了起来：“女儿之前弄粮的时候与那越州巡抚打过交道，要熟悉些。”
其他人并没有异议，毕竟后方形势虽然不好判断，但总比兵临城下要安全些。
“好，那你带五千人即刻出发。”林啸欣慰又宠爱的看着自家女儿：“你去爹放心。”
他这女儿军事上的资质比儿子强上许多，若为男子必定是帅才，可惜女儿身上不得战场，能在机缘巧合下过过瘾也是好的。
林婉儿则是摇头：“爹，战事吃紧，您给我两千人骑兵足够用了。”
“也好，但不可大意，要小心行事。”林啸嘱咐。
“是。”林婉儿应声，离开前的眼睛则是看向一侧的萧启。
“一定要要小心。”萧启第一时间望向她，目光清澈明朗，但眉宇间又有些担忧。
一路接触下来，萧启与林婉儿也熟悉了很多，除了欣赏也多了些情谊。
林婉儿笑了：“好。”
这一世能战场杀敌还能与他并肩作战，才真是没白活啊。
想到前世她便能想到沈璃，听说沈璃此次随军而来，她定要好好带她领略一番这北境风光、铁血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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