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可记得周家那倒塌的假山？”沈璃压低声音和盘托出：“我相信夫君有所察觉，那并不是意外。”
顾长安当然有所察觉，他当日感受到了阿璃不同寻常的情绪，也看到了她裤脚上沾染的鲜血指印。
那说明周蓉死前是拉住了她的，但她并未提及此事。
原来，假山是被推倒的。
“我就说我不说吧。”沈璃见他思索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下她在自家夫君心中的形象全部都崩塌了。
不仅不柔弱而且不善良。
她其实说之前也想过这样的结果，但她不想让顾长安担心自己，她知道这男人若是钻起牛角尖来，恐怕从她出门开始就在家吃不好睡不好了。
叹气之后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顾长安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一下，毕竟这事情有些太匪夷所思。
而且她的新形象恐怕也要他接受一会儿。
顾长安也是一路没有开口，是进了家门将她扶到榻上，才蹲在她面前道：“阿璃，是我的错，是我只顾着忙前朝的事，疏忽了你。”
“你的错？”沈璃一时间脑子没绕清楚。
顾长安却是郑重其事的点着头：“定是她让你受了委屈，我该多多留意的，如此岂非脏了阿璃的手。”
他言语间甚至有些心疼，那种小角色哪配得上阿璃亲自动手。
沈璃还是有些懵，他这是不在自己手段强硬？
“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形阿璃只管知会我，我必不让那人活过第二日。”顾长安捧着她的手问：“那日可害怕了？”
沈璃忽然又觉得没必要都说实话了，便点了下头，神情有些许委屈：“是有些怕，我也是仗着胆子做的。”
顾长安果然更心疼了，也更加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阿璃，对不起。”
“都过去了……”沈璃安抚他：“那夫君现在还担心我去北境有危险吗？”
“担心。”顾长安说到这又凝起了眉：“阿璃毕竟没出过远门，没见过战场的残酷，你会吓到的。”
“夫君从大局想想，此事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吗？”沈璃见他情绪平稳了很多才尝试与他讲道理：“娘和悦儿去，我反而更担心。”
“阿璃自是有能力将事情都办妥。”顾长安自然清楚大局，但他不想考虑大局，他只担心他的阿璃。
“好了，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的回来。”沈璃见他状态还是沉沉的，便先笑了起来：“等我回来，你可要好好接我。”
顾长安想了下，单手解自己官服，目光坚定。
“这是……”沈璃愣了下，又看了看外面亮亮的天色，脸难得红了下：“夫君，这还是白日里呢，而且……你……你……”
她是想提醒他还吃着药调理身体，但眼见他已经在脱中衣了，一时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办呢？如果她坚持拒绝会不会让他多想？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拒绝，但为他身体着想这时候也不合适吧？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看到顾长安解开中衣露出贴身穿着的乌蚕衣。
“那阿璃要答应我把这个穿着。”顾长安指着乌蚕衣道，目光仍旧坚定的不可动摇，大有沈璃不答应他就不准她走的意思。
“这……这事啊？”沈璃心下哭笑不得，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她以为……
顾长安郑重地点头，眼中一丝杂念也无。
“我答应，我穿着。”沈璃甚至叹了口气。
她家夫君优点是一本正经不乱来，缺点也是这个。
顾长安这才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很重要但很艰难的一件事，开始穿衣服了。
沈璃眼睁睁的看着脱下的衣服又一件件的穿好，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
没关系，她还年轻，能等。
————
圣旨当日便由快马送向北境总督府，而京都这边也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因为事出紧急，老国公一刻也不想耽搁，定下三日之后出发。
京师的三大营是拱卫京师的绝对主力，按兵种分为神机营、三千营以及五军营，这是大昭最精锐的部队，足足有二十万之众。
这是不轻易调动的部队，支援北境也仅仅调走了五万，如今成帝大手一挥又拨了五万便是因为老国公率军出征，总不能弱了声势。
老国公第二日便在校兵场点了五万将士，兵部户部连夜调动军需粮草，要知道这些人一路上吃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沈璃也在家做着准备，皇帝、太子、弈王以及后宫都送了东西过来，可谓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如果都带上恐怕要多拉几辆车。
她还是决定轻车简从，毕竟行李太多了也不好带。
最忙的还是顾长安，他白日里在外面忙完了回来又要嘱咐连翘和芍药带上什么，事无巨细的全部都想到了。
“你就别跟着我操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沈璃看着顾长安忙碌的样子就心疼。
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
“药我会按时吃，邹神医跟你走，你和老国公路上都是需要照应的。”顾长安还在想着。
沈璃点着头：“好。”
“影子身手好也跟着你。”顾长安嘱咐：“另外路上我会不间断送去你需要的给养，在外面吃食也不能糊弄。”
沈璃怎么听都不觉得自己像是去打土匪的，倒像是下去游玩的。
“这是飞鱼卫赵靖的腰牌。”顾长安将一块铜牌给她：“你悄悄的放起来，若是有紧要关头可以调动部分飞鱼卫。”
要知道飞鱼卫遍布全国，明线暗线上都有不少人，想要了解地方，这些人最是合适。
“你要不要把你也给我带上？”沈璃好笑道。
顾长安摇了摇头：“陛下不会答应的，不然我一定与阿璃同去。”
沈璃没想到他会认真回答，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很难不动容，这男人真是能将心掏出来给她。
她自然的抱住他，半晌低声道：“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回来，等我。”
“嗯。”顾长安喉结动了下，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抱紧。
“可要乖乖的，不能因为我走了就去喜欢别的姑娘了。”沈璃这话便是在调节气氛了。
顾长安却当了真，当即道：“绝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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