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云的指尖在少年后颈轻轻一顿，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似的。他低头时，下颌线绷得很紧，灯笼的光在他侧脸投下冷硬的阴影：“劫持？就凭他们那几个连翻墙都能摔断腿的货色？”
少年猛地抬头，鼻尖撞在他下巴上，疼得嘶了一声。萧逸云却没松手，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带着他往柴房方向走。廊下的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枚玄铁令牌，上面“镇北”二字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你三哥带的人里，有两个是城西李家的护院，”萧逸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李家上个月刚把粮仓租给了北狄商人，你说巧不巧？”
少年的呼吸顿住了。他想起三哥出发前塞给他的那把短刀，刀柄上刻着的花纹，和上次在北狄商队马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柴房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吱呀作响。里面果然绑着三个人，嘴里塞着布条，见有人进来，拼命扭动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其中一个正是他三哥，额角肿了个大包，看见少年被萧逸云抱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呜呜！呜——”三哥挣扎得更厉害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
少年心一紧，伸手想去捂他的嘴，却被萧逸云按住手背。“别急，”萧逸云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指节，那里还残留着握刀的红痕，“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同伴’。”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李家护院的头目，手里还提着把砍刀：“萧大人，我们是来救……”
话没说完，就被萧逸云冷冷打断：“救谁？救你们里通外国的证据？”他抬手甩出三张纸，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声。上面是李家与北狄的交易账目，墨迹还新鲜着。
护院头目脸色瞬间惨白，挥刀就砍：“给我杀了他！”
少年下意识地往萧逸云怀里缩，却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一松。萧逸云将他往旁边一推，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他已徒手抓住了刀背。护院头目使出浑身力气，刀刃却纹丝不动，反被萧逸云反手一拧，砍刀“哐当”落地，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另两个护院见状，举着棍子就冲上来。萧逸云侧身避开，手肘狠狠撞在一人胸口，那人闷哼着倒飞出去，撞翻了堆着的柴火。另一人的棍子刚挥到半空，就被萧逸云抓住脚踝，狠狠掼在地上，一声惨叫震得房梁都掉灰。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少年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萧逸云转身走向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现在信了？”萧逸云弯腰，指尖擦过他汗湿的鬓角，“你三哥要是真心救你，就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少年看着地上哀嚎的护院，又看看拼命摇头的三哥，嘴唇抖得说不出话。原来那些“为了家族”“为了义气”的说辞，全是骗人的。
萧逸云没再看他，对门外喊道：“把这些人带下去，账册交给刑部。”
护卫应声而入，拖走了哀嚎的护院和仍在挣扎的三哥。经过少年身边时，三哥突然挣脱束缚，吐掉嘴里的布条，嘶哑地喊：“阿弟，是我对不住你！那笔钱……”
话没说完就被堵住嘴拖走了。少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里那点仅存的念想，彻底碎了。
萧逸云蹲下身，用袖口擦掉他的眼泪，动作带着点生涩的温柔：“哭什么？看清了就好。”他抬头望向窗外，晨光正透过柴房的破洞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账册上，“有些人，不值得你拼命。”
少年吸了吸鼻子，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帮我？”
萧逸云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站起身，重新将少年抱起，这次的动作很轻，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萧逸云抱着少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少年后背的布料，像是在确认怀里人的温度。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分不清是黑衣人的躁动还是同伴的回应，夜色将周遭的动静都揉成了模糊的影子。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安安静静的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忽然抬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了少年身上。布料带着他身上的温度，隔绝了夜的凉意。
“别怕。”他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抱着少年的动作愈发沉稳。黑暗中，那道抱着人的身影成了最显眼的坐标，无论是黑衣人还是同伴，似乎都在朝着这里靠近——一场无声的角力，已在夜色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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