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一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
看到这名老妇人，林牧那双麻木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好似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了什么。
嘴唇微微蠕动，干涩的喊出来一个字。
“妈……”
是的，眼前这老妇人，正是林牧的母亲，地球上的母亲！
老妇人穿得雍容华贵，之前保养的也肯定很好，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可如今看上去，眼角和额头却满是皱纹，眉间似有化不开的愁绪，头上已然爬满了华发。
见林牧真的有了回应，老妇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眼眶噙满泪水，正不自觉的流淌而下。
“醒了，你终于醒了！你个死孩子，一躺就是一年多，可把我们老两口给吓死了！”
口里念叨着，她快步上前坐在床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压抑着激动情绪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饿了没？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林牧脑海依旧有些混沌，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刚才喊出那一声‘妈’，只不过是下意识反应。
见他这般模样，老妇人倒也不觉奇怪，朝门外大声喊道：“老头子，老头子！赶紧过来，你儿子醒了！”
踏踏踏~
脚步声不疾不徐，略显苍老的声音却率先到来，“喊什么喊？老子耳朵没聋！干嘛呢，是不是又要翻身了？护工不是才回去吗？之前没弄？”
声音落下，一名华发老者便推门而入，身形看上去有几分佝偻。
才刚进门，老者便看到了正侧头打量自己的林牧，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醒了？”
似有些不相信，老者揉了揉眼睛，“真的醒了？”
言罢，急忙来到床前，一眨不眨盯着床上那有些瘦弱，正盯着自己的身影。
林牧嘴角又蠕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爸！”
老者有些激动，“哎哟喂，真的醒了！醒了好啊，醒了就好！”
说着，眼角也有泪水流淌而下，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
老妇人懒得搭理他，看向林牧柔声问道：“儿啊，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
然而，林牧在喊出那一声‘爸’后，却再次失去了动静，好似一个木头人一般。
醒了，又似乎没醒……
老两口立马发现了不对劲，再度呼唤了几声，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老妇人紧皱眉头，看向老者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醒了，咋就没个回应呢？”
老者仔细看了看林牧双眼，发现那双眼睛看上去极为麻木，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可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定，摆了摆手道：“应该是有些后遗症，不碍事，等我打个电话，喊医生过来看看再说！”
“好好好，你赶紧打！”
事实上，林牧确实是醒了。
只是在那片黑暗世界中渡过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失去自我，连自己是谁都已然忘记。
看到二老之后，正在一点一滴搜寻那久远的记忆，这才显得有些麻木。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名白大褂匆匆忙忙到来，仔细问询了一番过后，这才来到床前开始检测。
期间还开口询问林牧一些问题，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半晌后，白大褂脸带笑意的说道：“能苏醒过来便是奇迹啊！二位不用急，或许是睡了太久，先前脑袋又遭受创伤，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对了，患者先前不是喊过二位吗？说明他的记忆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还没适应而已。如今已经苏醒，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过来。”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随后才被二老开开心心的送了出去。
林牧对这一切都恍若未觉，依旧在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期间连眼睛都没有闭过一次。
因为他下意识的害怕黑暗，根本不敢闭眼。
老父亲拔掉心电检测仪，他一动未动。
老母亲的投喂，他会张开嘴巴去吃，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一阵尿意涌上心头，这才打断了他继续打捞回忆，声音虚弱的说道：“我……想上厕所……”
“哎哟，有反应了，终于有反应了！”老妇人闻言一喜，“想上就上呗，尿管还没拔呢，不碍事！”
林牧转头看了老母亲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妈，我想去卫生间！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嘿，你个死孩子，老娘从小把你养到大，现在又伺候你这么久，啥没见过啊？有啥害臊的？”
林牧无语。
一旁的老父亲终于看不下去了，挥了挥手道：“去去去，赶紧出去！孩子都这么大了，一点不知道害臊！”
老母亲顿时就不乐意了，“呀哈，反了你了？这一年来难道不是我照顾的多？有你这老头子什么事？害臊？害什么臊？哼，你们两爷子就没一个好的！”
言罢，又哼了一声，这才撇着嘴朝外走去，脸上却挂着笑意。
林牧不由松了口气，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感到浑身无力。
最后还是在老林的帮助下，才坐起身来。
未免尴尬，就连尿管都是自己拔的，好一阵酸爽。
上完厕所重新回到床上，老林开口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牧揉了揉太阳穴，勉强一笑，“除了身子有些虚弱，其他都还好。就是……就是好像忘记了点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老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想不起来就不急着想，时间还长着呢，往后再慢慢想便是。回头慢慢进行理疗训练，等身体恢复了，兴许就全部想起来了。”
林牧默默点了下头，“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到底哪些回忆丢失，他一点也不清楚。
因为在他的回忆当中，整个人生相当完整，并没有遗忘什么才对，甚至连儿时的事情都能回忆起来。
如此记忆力，不可胃不好。
可冥冥中却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而且是相当相当的重要。
只是，无论怎样回忆，都没办法想起来。
这让林牧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却又不清楚这种不安到底来自何处。
良久，他终于放弃。
“罢了，还是先把身体恢复过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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