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轻快地朝着客厅走去，因为去宅邸中主人常待的卧室会经过那里。要是他不在卧室，那应该就在实验室。大约一个小时前，在他本该下课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去找过他了，但看来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这也说得通，毕竟他是个重要人物。
到目前为止，她自己也只上了一堂课。梅拉觉得自己在课堂上格格不入，但没人对她的出现发表评论，也没人跟她说话。他们就那样把她晾在一边，而她听着老师讲关于寻找自己的道路……这是梅拉以前从未想过要做的事。她不得不承认，她仍然觉得这有些不切实际。
她继续往前走，好像听到客厅里有说话声。很难确定，因为这宅邸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就算没有好几百倍，也比她家族里的建筑强上几十倍。
她有点紧张，心里想着主人是不是有访客，如果有，那为什么没叫她去招待。不过，也许这是私人事务，所以她又寻思着是不是该在外面等着，直到访客离开。
最后，她决定现身。实际上，她对此还有点自豪，因为这是她从那堂课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要自信，掌控自己的命运。这包括在日常生活中不要那么犹豫不决，即使可能会遇到困难，也要勇往直前。
而且，她相信就算自己进去，主人也不会失望或生气。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要求离开，不是吗？
想着这些，她打开了宅邸客厅的门，鞠了一躬，说道：“打扰了，我——”
看到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她立刻停了下来。主人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瓶东西，另一个是她永远都忘不了的长着鳞片的家伙。她立刻双膝跪地，额头贴地，为自己贸然走进来深感懊悔。
“卑下拜见邪恶之神！”
“梅拉，快起来。没必要这样。”她的主人说道。梅拉对这个命令感到困惑，不知道该不该听从。一方面，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但另一方面，这可是邪恶之神……
“这是我的宅邸，对吧？”她听到主人说道——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邪恶之神说的。
“没错。就算我们可以争论这宅邸到底归不归你所有，但你肯定是合法的住户。”
“既然如此，我再说一遍，请起来，梅拉。你也住在这里，在自己家里，绝对没必要向别人鞠躬。”这是主人以前说过很多次的话，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
“几句简单的话可改变不了她一生所受的熏陶，杰克。”她听到邪恶之神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道，这声音在她听来很怪异……几乎是友好的语气？
梅拉还是不敢抬头，但她听到有人朝她走来的脚步声。根据声音判断，是她的主人，她感觉到他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来吧，快起来……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我保证。”
“一个d级的人，在一个真正的原初之神面前许下这样的承诺。”邪恶之神说道，这让梅拉又颤抖了起来。
“维利，要是我透露自己是你的被选中者，然后开始散布消息，说你决定发起一场正义的讨伐，向所有蘑菇宣战，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敢！”
“有种就试试！”
梅拉就跪在那里，浑身发抖，依然困惑不已。她真的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两人的互动在她看来只能用打趣来形容？这完全说不通，也不符合她的世界观。被选中者是神明的工具——是神明在凡世的代表、先知，有时甚至是化身。但是……她的主人和邪恶之神并不是那种关系。或者说，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等等……他们是想骗她吗？这是不是某种精心设计的实验，而她太笨了，理解不了？送她去上一堂关于寻找自己道路的课，只是为了——
“好吧。”邪恶之神说道，这时她感觉到又有一股气息靠近。她无法抗拒，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她被扶着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邪恶之神。她甚至不敢眨眼，因为她觉得一与这位原初之神对视就会晕过去。
“姑娘。杰克和我是朋友，而且我也同意，要是你一直这样，这一切很快就会变得很无趣。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杰克是个心思单纯的家伙，他真的没兴趣把你当奴隶。你不值得我做实验。除了你和我朋友的关系之外，你没什么有趣到能让我在意的地方。你只是个奴隶，能有现在的处境已经是极其幸运了，所以感谢你的运气，心怀感激吧。为了大家好，放轻松。只要杰克还对你有兴趣，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些话在梅拉脑海中回响，她想开口说话，但这情况对她来说太难以承受了。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慢慢停止了运转，然后就昏了过去。她最后的想法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既对主人不敬，又对邪恶之神不敬，还无视了刚刚收到的命令，以后还能不能醒过来。
***
“嗯，果然不出所料。”维利耸了耸肩说道。
杰克用几缕魔力接住了梅拉，把她抬到沙发上，让她躺了下来。“虽然我觉得你刚才不太友善，但我觉得你说的话还不至于让人昏过去。”杰克自言自语地说道。
“杰克，你总是误解多元宇宙中一些非常基本的事情。虽然我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外貌以及其他一切，但如果他们实际上知道我是谁，那么所有的伪装就都毫无意义了。本能的压制依然存在，一旦他们意识到我的身份，就会觉得自己正处于一位原初之神的面前。”维利摇了摇头，“这使得与低等级的人进行任何有意义、真诚的互动都变得不可能。即使他们表现得很正常，那也不过是在不断地努力抵抗，而且对双方来说都一点也不愉快。”
杰克对此皱了皱眉。他知道有这么回事——算是知道吧——但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他并不能真正感同身受。他无法想象他们的感受，坦率地说，他自己也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这就好比让一个盲人去想象颜色一样。
但是……他也明白，正是因为他是他，才能够和一位原初之神像现在这样相处。
“我想这意味着要是有你参加的家庭聚会是行不通了。”杰克叹了口气。
“很遗憾，确实不行——至少，如果人们知道你是谁就不行，而如果他们不知道，那聚会还有什么意义呢？”蛇神也叹了口气。
“说得对。我想梅拉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部分适应——至少要适应到能够应对的程度。据我所知，待在我身边有助于增强抵抗力。”
“是有帮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突然就适应了。他们从逻辑上仍然知道自己在我面前，而且他们会比在你身边时更加紧张。即使他们还是会受到压制，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完全压制。”
“嗯——”杰克皱起了眉头，“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你邀请一些你的朋友来。你肯定还有其他神明朋友吧？”
“不如说是下属，而且在某些情况下，他们甚至比凡人还糟糕。除了达斯克利夫、你，还有几位我认为是朋友的神明之外，真的没有其他人了。而且把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将是一件大事，毫无疑问会引起很多关注和审视。”维利一想到这个就摇了摇头。
杰克只是耸了耸肩，把桌上的啤酒瓶扫到一边。“那看来就只有我们俩，偶尔再加上达斯克利夫了。”
“这样更好。”维利表示赞同，“而且也不是说凡人就不能更适应我一些。我以前也有过凡人仆人，也见过很多凡人。我永远都得面对他们的敬畏、恐惧，或者两者皆有——但这些我都已经习惯了。”
“高处不胜寒啊。”杰克轻笑着说。
“不过比以前好一点了。”神明说着，也喝了一口自己的啤酒。
在杰克得去上下一堂课之前，他们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把梅拉一个人留在沙发上昏迷着，他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所以在穿过传送门之前，他留了张便条。这堂课是关于神经毒理学的，应该会很有意思。
***
维拉斯托罗莫兹离开杰克的小宅邸后，出现在了自己的神国之中。他看着手中的酒瓶，暗自笑了笑。他松开手，看着酒瓶在弥漫于他神国的无形雾气中慢慢消散，然后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再次进行了传送，出现在他神国中的一片小绿洲里。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这里是唯一有生命存在的地方。
毒蛇（维利）看着中央的两座方尖碑，完美无瑕的黑色黑曜石毫无瑕疵，上面的符文永远散发着力量的嗡嗡声。今天的谈话勾起了他无法忘怀的回忆……真的是无法忘怀。他走过去，把手放在两座方尖碑中较小的那一座上，再次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片刻，然后才又把手拿开。
他看着那座大得多的方尖碑，微微一笑。“是啊，是啊，我知道；我过得挺好的……”
自言自语不太好……但他清楚地知道她会说什么、做什么。
“就算我现在有个朋友可以一起出去玩，我也不会忘记你们俩的。”他微笑着，“事实上……我觉得这次离开我的神国，让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你们了。”
***
杰克上完课回来，比出发的时候疲惫多了。他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因为他的一条腿还不太能活动，而且不知为什么，他的一只眼皮睁不开。好吧，其实他知道原因。这堂课包括一些实践部分。换句话说，他被老师注射了某种毒药魔法，这让他整个该死的身体都麻木了。
这倒让他的“味觉”技能有了用武之地，但即使它是传奇品质的，也敌不过这位c级老师的毒药魔法。这个女人真是个强硬的家伙，对于那些设法抵抗的人，她还会额外多施加一些毒药，凭借她c级巅峰的实力，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抵抗得住——就连杰克察觉到的另一位c级强者也不行。
当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住所时，看到梅拉正跪在门厅里，显然是在等他。
她看到他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急忙问道：“主——您怎么了？”
杰克不想纠正她，所以就挥了挥手。“神经毒素。课程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你感觉怎么样？”
他没想到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不过也许他本应该想到的。她几乎是扑到地上，把额头贴在瓷砖地板上。“我为让邪恶之神和被选中者失望而深感抱歉！我发誓我会——”
“梅拉……我们说过没必要这样的。”杰克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而且你不是马上有堂课要上吗？”
提到这个，她看起来几乎有些惊讶。杰克不确定她是惊讶于他知道她有课以及上课的时间，还是惊讶于他仍然希望她去上课。不管怎样，她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好吧，那你最好赶紧去。”
“我真的不需要提供任何帮助吗？”梅拉不确定地问道。
“不用。这是学习过程的一部分。我正在了解这种毒药对我身体的影响，以便更好地理解神经毒素的作用。而且，梅拉，毒蛇（维利）说的是实话。我不想伤害你；他也没那么在意你，不会伤害你，所以你没事的。专注于你的课程，想想你希望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然后杰克把她打发走，让她去上自己的课，尽管她去的话还会有点早。
他只是想让她暂时离开宅邸，因为他想赶紧去实验室。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在路上那只眼睛又能正常眨眼了。神经毒素的效果很奇特，仅仅上了一堂课，杰克就觉得自己对它的作用有了很好的了解。
不用说，随着系统的出现，神经毒素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系统出现之前，神经毒素是破坏神经组织或以其他方式损害神经组织的毒素，能有效地使敌人无法行动。由于其作用方式，足够高的剂量很容易造成永久性的精神损伤。他当然不确定神经毒素以前具体是怎么起作用的，但他肯定那是非常科学的。
系统出现之后，神经毒素的一些特性不再存在。精神损伤不再是个问题。事实上，这完全不是个问题了。记忆之类的东西最终属于灵魂——就像个性以及以前存在于大脑中的其他一切一样——没有什么能直接损害灵魂，因为它根植于真魂之中。
神经也不再是个关键因素。杰克可以每天都被切断肌腱、割断神经，但由于他那由耐力驱动的魔法身体，他仍然能够正常活动。这意味着神经毒素实际上并不经常针对身体，而是针对由耐力驱动的身体的形而上框架。这不会造成长期的损害，但仍然会暂时妨碍行动。换句话说，神经毒素只是一种限制性的毒药。
也有一些类型的神经毒素会作用于肉体，使身体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但这种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总之，他很高兴自己开始研究神经毒素了，因为他确信它们将来会派上用场。事实上，他确信自己上的所有课程都会带来很大的收获，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适应了学校的生活，期待着它所带来的所有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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