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家不是她的家，那她的父母在哪？她的家在哪？反复出现在脑海中的碎片模糊的人影又是谁？
她欲哭无泪，无神的目光像是失焦雷达，在辽阔的海面散漫扫射。遥远的海平面上漂荡着一艘渔船，随着波涛起伏，看起来那样孤独弱小，似乎分分钟能被海水吞噬。
胡思乱想，时间在悄悄流逝。突破了灰色重云的阳光正在倾力西斜。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了，手机电量也耗光了。
想了想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骑着摩托原路返回。没承想，骑到一半居然没油了，这一路也没发现一个加油站。
这条公路是宝宁市区直达海岸的必经之路，但白天这边都是货柜车较多，来去匆匆，她试图招手求助都被无视了。
也有人停下来吹口哨逗她玩，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九月干脆就放弃求助，面无表情地推着摩托车走。
实在走不动道，她停下来，靠在路边休息。
一辆车在旁边停下来，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淡定的女子，天都快黑了，还能坐在摩托车上靠边神游。
九月懒懒扫视一眼，没等他摇下车窗又转过脸去。没准又是那些坏小子，嘴上使坏的主。不理就是。
“美女，怎么了？”一个中年男人醇厚的声音传来。
九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手中的头盔一把扣在头上。
声音小了些，但依旧能听到他说：“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老套！
九月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我在你手上买过珠宝，你今天不上班吗？”对方仍不放弃，干脆下车走来跟前。
听他这么一说，九月果然转头认真看了看他，这人似乎有点印象。
怎能没印象呢？
平时来店里买珠宝出手又阔绰的，要么眼睛长在头顶上，要么不卑不亢却像上帝一样颐指气使。
他不一样，从头到尾都乐呵呵，跟她说笑间一下子买了好几套珠宝。
当时还想，怎么会有这么好说话的顾客。九月取下头盔，“哦，是你呀，我以为......”
“我知道。”这人笑着说：“你一个女孩子在这路上落了单，难免遇到些没素质的人。多些警惕心是应该的。”
九月听着他善解人意的话语，愈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过分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略带谦意的笑笑。
“车没油了吧？”他问道，“否则怎么停在这里不走了？”他说完看了看天，马上就要天黑了，远处山峰成了青色模糊影子。
“嗯，没看到加油站。”
“这一块儿都没有加油站，还得走十公里左右，上我车吧，我带你回市区。”他说。
九月稍一迟疑便答应了。
两人齐力将摩托车抬进尾箱，好在摩托车是轻便型，装进尾箱还露出一截，他不知从哪取出弹性捆绳将车固定好。拍拍手上的灰，说道：“上车吧。”
“今天幸亏遇见你，否则我就能在路上过夜了。”九月说道，“还没请教大名呢，怎么称呼你？”
他笑容可掬，简单报了个名字：“魏望。”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九月。
九月一看对方是鸣望教育的总经理，便脱口说道：“魏总。”
“叫什么魏总，叫我望哥，或者魏大哥都可以。”魏望转头问：“你呢？总不能一直叫你美女。”
“慕九月。”九月说道，这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
朱家曾说，奶奶姓慕，她对门眉传承很重视，无奈慕家几代单传，到她这里外嫁就断了，一定要求九月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得姓慕。
于是九月就跟奶奶姓慕。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谎言，这个说法也立不住脚了。在没弄清真相前，她就暂时按身份证上的身份过活。
魏望见她神色沉寂下来，问道：“怎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想到处走走。”九月说道。
知道她不想说真话，也没再追问，转开话题说道：“今天休假？”
“没有。”九月轻轻道，又补了一句：“失业了。”
魏望看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我以为多大的事。”
听他这句话的意思，他一定误以为自己是失业，所以心情不好到处走走。九月也没解释，胸口沉闷，只叹屋漏偏逢连夜雨。
“去我公司上班吧，公司这两天正好在招人。”魏望接着说道。
九月侧头看着他，神色微讶。
“我是说真的。”魏望解释道：“我买珠宝不是头一回，接触销售柜员也不是头一回。你的销售模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觉得你有很强的可塑性，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我除了销售珠宝没有其它工作经验，什么都不会呀。”九月像是被机会砸懵了，她又看了看名片，鸣望教育，是一家培训教育机构，她一无所长，这完全是陌生的领域。
“不，你有头脑，有表达能力，这两样潜质稍加开发就是一个非常忧秀的人才。”
被魏望这么一夸赞，九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忖：我有这样的才能吗？
“没关系，这事不急，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魏望并没有让她立即答应，巧妙的退了一步。
九月松了一口气，“好。”
车子驶进市区，按照九月给的地址，在附近一个加油站给她的摩托车放下来加油。九月一摸身上，居然没带钱包。
魏望还没坐进驾驶位，见九月吱吱唔唔向工作人员解释，要借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充好电就能付款。
他合上车门走过来，“我来付吧。”
九月回头看到魏望过来，尴尬地直想钻地洞。“魏总，真是不好意思。改天见面还你。”
“你太客气了，多大点儿事。这离你家不远了，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你今天帮我两次了，改天一定要请你吃饭。”又欠一个人情，九月心道。
“九月呀，你还是太客气了。”魏望露出招牌般的笑容，走了。
目送他的车子走远，听到身后前来加油的车子鸣笛，匆匆骑着摩托走开了。
硬着头皮回到滨海香苑，打开门，屋里漆黑。
“你回来了？”黑暗里传来书瑶的声音。
九月吓了一跳，嘴上回应道：“嫂子，你怎么不开灯？”说着按了旁边的开光，看到书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小磊睡觉了？”
“喂了奶，刚哄他睡下。”书瑶平静的神色，平静的语调，嘴角还有若隐若现的微笑。“你过来，九月。我有事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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