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爷是大队里年纪比较大辈分高的老人，家里人丁兴旺，生了十一个孩子，养活了六个，五个儿子一闺女，全部都已成了家。
如今五世同堂，膝下八个孙子五个孙女一个曾孙，谁家的男孩多，在村里说话就管用。
梁三爷很有威望，对村里大小事很上心。
今天见到梁津生买上自行车，老爷子心里不痛快极了，一个花钱买来的狗杂种竟然比他家还先拥有自行车！
你说气不气人？
赶走，必须赶走！省得成天在村里晃悠，碍他眼睛。
梁三爷不想出头去做这个恶人，就来找大队长做主，他是村干部，有权利赶人走。
梁建国特烦这些老顽固，啥都不懂，惯会倚老卖老，指手划脚。
偏偏他这么多年能坐稳大队长的位置，离不开这些老人的支持。
梁三爷这老头子自己不敢去惹梁津生，叫他出面赶人出村，当他傻吗？去做这种会把人得罪死的事。
梁建国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而且梁津生这小子会做人，去年进山打到了一头一百六十多斤重野猪，整个生产大队跟着沾光，分到了猪肉。
比他那个窝囊在家啥事不干的亲侄子强多了，人家又有脑子会来事，和林支书关系打得好。
梁建国好说歹说将老头子劝走了。
*
另一边。
牛大芬把家里男人召集到主屋，关上门说话。
“老四，老五，离过婚的女人，你们愿意娶吗？”
何老五嘴皮子利索，抢先一步表态：“爹娘，你们就别操心我了。我今年才十九岁呢，娶媳妇的事还早。”
何老四埋头沉默。
牛大芬目光看向何老四，“老四你说句话啊，要还是不要？”
何老五继续抢话：“娘，依我看，四哥来娶是最合适的，他今年都二十二了。大哥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有儿子了。”
何家还没分家，何老大和何老三先结婚，没几年的功夫，陆陆续续添了五个小的。
现在一家十几口人，日子过得紧得巴巴，饭勉强够吃，房子不是很够住。
只有五间房，爹娘、结了婚的老大、老二，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六妹。
何老四、何老五只能同住一屋，偶尔侄子还要来和他们挤在一张床上睡。
要娶媳妇就得先盖房子。
原本是计划着秋收之后，再盖两间厢房，找媒婆给何老四和何老五相看人家。
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如果何老四娶个离过婚的女人，那彩礼肯定要不了多少。
何老大和何老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劝起何老四。
沉默中的何老四爆发了——
“爹娘，你们不能这么偏心！大哥和三哥你们娶到都是黄花闺女，凭什么让我娶离过婚的老女人！”
何老头越老越干瘦，干活做事比不上自家膀大腰圆的婆娘，一根扁担他只能挑80斤，牛大芬能挑到150斤。
家里许多事情都她说了算。
何老头不想委屈自个儿子，反对道：“大芬，离过婚的老女人，那是二手货，娶进门来多晦气啊！别说老四不愿意，我也不会答应的。”
“什么老女人！人家知青司遥，生过孩子还像个没结婚的小姑娘似的，貌美如花。我上次在杜月梅家见到她，那腰啊——”牛大芬用手比划：“哎呦，这么细。”
这话一出，父子五人全惊了。
何老五反应最快，震惊问道：“娘，你说的知青司遥？是梁津生娶的那个知青司遥吗？她要离婚？！”
何老四也不遑多让，弄明白他娘的意思后，赶紧点头：“娘，如果你说的那个离过婚的女人是司遥，那我就愿意娶。?其他离过婚的女人就算了，打死我也不会娶。”
何老五见状，行动力极强，扒着他娘手臂说：“娘你最疼我了！你就让我娶司遥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老五，你还小，毛都没长齐，只能我娶，你娶不了！”
“凭什么？我只是年纪比你小，其他地方比你大多了！”何老五自豪道：“人家知青司遥不是瞎子，我和你谁更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何老四是兄弟中最矮的一个，相貌也不起眼，被比他长得更周正的老五揭了短，气得脸红脖子粗：“就凭我是你哥！爹娘偏心，从小到大，最得势的就是你，你这次别想跟我争！”
他做不来老五卖乖讨好这一套，直接威胁父母：“我要是娶不到司遥，你就没我这个儿子！”
“真不要脸啊你！你争不赢，跟我耍这套，连爹娘都不认了！”
两兄弟怒目相视，动手打了起来，牛大芬急忙劝阻，拉不住，叫老头和老大、老三过来帮忙。
何老头愁得头痛，两个儿子竟然为了一个离婚的二手女人争起来了。
何老大看着对骂的两个弟弟，心里羡慕又嫉妒，接着就有了想法。
如果他现在离婚，是不是也能争一争？作为长子，他最有话语权。
何老三皱眉，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娘，你怎么知道知青司遥要离婚的？梁津生这野小子好不容易娶到的漂亮媳妇，哪可能会答应离婚？还有老四、老五你们在这里争个屁，就咱家这破条件，人家司遥能看上？”
何老五自信道：“梁津生这个没爹没娘，还是花钱买来的野种，她都看上了，没道理我不行！”
牛大芬：“就是，我儿子可比那个混混有本事多了。”
何老五听到娘的话，激动问道：“娘，是不是司遥看上我有本事了，跟你说，她要离婚跟我过？”
牛大芬还是心疼老五这个幺儿，“还没说，不过也快了。我一会就去说。”
何老四见他娘是这个态度，一脚踢开了凳子，跪在地上：“娘，我也是你儿子啊！”
何老三见这事不对，叫其他人都先闭嘴，别插言，他来问：“娘，你说清楚，你到底打哪听来司遥离婚的话？刚我们都看见了，梁津生弄回来的自行车是司遥给的钱和票子，人家两口子感情好得很。”
牛大芬就把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她要去劝司遥离婚，改嫁老五。
父子五人再次傻眼。
何老三简直服了他老娘，“娘，你可真会想啊！你去劝人家两口子离婚，只有劝合的，哪有劝分的。你是想去找打吧！”
“有什么不敢想的，我们老五比梁津生强，都愿意娶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她该偷着乐了！”
牛大芬想，司遥条件再好，她也是个结过婚的女人。
何老大也觉得他娘异想天开，“娘，你别去干这种缺德事。梁津生不是好惹的，隔壁村的李老四摸黑去招他媳妇，被发现后收拾得有多惨，你又不是没有看见过，牙都打掉了。”
何老头害怕自家招惹上混混梁津生，极力反对牛大芬。
牛大芬于是就犹豫了。
何老四从地上起来，悄无声息出去了。他也是蠢，一听他娘说能娶司遥，昏了头。知青哪是那么好娶的！
何老五一直没吱声，私底下再去找他娘说。干大事，要悄悄的，不要声张。
果然还是老五最聪明，牛大芬说干就干。下午去上工，有儿子打掩护，提前把活干得差不多了，再借口跑厕所。
回到家，翻出两颗鸡蛋揣兜里，又背着人悄悄摸到村尾，敲响混混梁津生家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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