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朝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
尽管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却还是难以掩盖住疲态。
郁薇看着他愣了两秒，脑子里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一个想法：
原来超人也是会累的。
她回过神，走到蒋朝旁边那个，仿佛专门给她空出来的位置，坐下。
电脑就在她的前方，网站不知被谁提前打开，光标在账号那一栏不停闪烁，就等着有人按动键盘，将那串数字输入进去。
郁薇却没管它。
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个双唇发白的少年身上。
“你要不要先去我房间睡一觉？”郁薇眉头微蹙，“你不该熬夜赶回来的。”
蒋朝反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哪有熬夜？我睡醒了再回来的。”
郁薇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蒋朝失笑，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正巧赶上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还以为来不及了，没想到有只小懒猪还没起床。”
郁薇：？
说谁小懒猪呢？
郁薇收起眼中的心疼，一拳垂在蒋朝肩头。
蒋朝作势配合，捂住胸口，眉头紧锁，吃痛闷哼，就差眼角挤出两滴血泪。
“郁薇。”
“我要上报天听，你谋杀童养夫。”
郁薇被他这句话气乐了，又抬手了他一拳，“童养夫还没过门呢，上报没用。”
随着这一拳碰到肉上，郁薇仅剩的那一点点担忧也一并被打了出去。
还可以说笑，那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一点。
只能让他这两天多休息一会儿了。
郁薇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等待许久的电脑，伸手搭在键盘上。
“那我现在要开始查成绩了。”
陈芬和郁崇隆看着两人秀恩爱到现在，大气不敢喘，就怕郁薇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不开心了，把笔电搬去隔壁查。
此时听她这么问，连连点头。
陈芬语气柔得都可以掐出水来，“宝贝，赶紧查吧，我看他们都查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不会很卡。”
郁崇隆搂着老婆的肩膀，跟着点头，“是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么早知道早飞升，要么早死早超生，都是一样的。”
郁薇：……
蒋朝：……
陈芬一肘子给他拐了个五里地，“郁崇隆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郁崇隆捂着那块受伤的地方，不敢多言。
郁薇鼓着腮帮子，深呼吸好几下，毅然决然在登录页面输入了账号密码。
随后，移动着鼠标，落在登录按钮上。
“我爸说得没错，早死晚死都得死。”
说完，也不给三人反应的机会，迅速在鼠标左键上一点。
页面跳动。
进度条很快跑了三分之二。
陈芬后知后觉惊呼一声，“郁薇，你怎么都不给人心理准备的？”
“阿姨。”蒋朝伸手握住她的手背，微不可见捏了捏，“薇薇的努力足够让她配上一个很好的成绩，我们现在只是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数字而已，不影响郁薇能考上一个很好的学校。”
一句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语气起伏的话，却轻而易举抚平了两个女生的紧张和烦躁。
郁薇反手握住他的手，小声轻柔：“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你是笨蛋吗？”蒋朝反手扣住她的手指，宠溺中又带了些无奈：“因为只有我看过你多努力。”
郁崇隆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搭话：“是啊是啊，薇薇的成绩就算考不上清北，也不会考个很差的学校嘛。”
空气再一次凝结。
恰在此时，空白的页面跳转。
龟速一般刷出了郁薇的所有成绩。
姓名：郁薇
201x届准高考生，高考成绩如下：
语文：【132】
数学：【133】
英语：【145】
理综：【269】
总分：【679】
陈芬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凑到笔记本跟前，再次确认了自家女儿的高考成绩。
“679……”
“679？！”
陈芬那颗心脏卡在嗓子眼的心脏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一捅，又稳稳落在原位。
可她的胸口却又好像被人注射了什么，整颗心脏涨了一圈，整个胸腔憋得难受，仿佛要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全天下人都知道，才能让她淡定下来。
而这个“全天下人”之一就在她的旁边。
“郁崇隆你看到没有？”陈芬一把扣住自家老公的手，“你女儿居然能考出679分的成绩？我跟你说，咱俩得再找个机会回去老家祠堂，感谢祖宗们在下面保佑咱们家出了个脑子好的了。”
她晃了郁崇隆半天胳膊，却生平第一次没有得到这个男人的回复。
静。
客厅静得出奇。
陈芬嘴角还在太阳穴下不来，晃悠的胳膊先一步僵硬停住。
郁崇隆反手抓住自家老婆的手，柔声道：“宝贝啊，爸爸之前帮你查过了，清北在我们这里往年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690。”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每个人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这一届的卷子并没有特别难，那就代表着今年的录取分数线只会大差不差。
差一分，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更何况录取方式向来严谨，以她相差十几分的高考分数，就算是三个志愿都报考了清北，也没机会被定向选择。
陈芬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她不可置信：“宝贝，你考了个这么好的分数，你可别告诉妈妈你要复读？”
郁薇头疼不已。
她没想到唐雨菲和郁崇隆这两个乌鸦嘴一语成谶。
她捏了捏鼻梁，不得不去承认，秦斐和唐雨菲的话虽然刺耳，但却是忠言逆耳。
选择复读的人需要至高无上的勇气。
她无法保证复读后，下一次的高考成绩会不会超过这一次，还是勇气和自信随着这十几分消失，成绩一落千丈。
可这是她跟蒋朝的约定。
是她使用了【说一不二卡】。
是她没有做到。
郁薇收了收五指，把那只鼠标捏得死紧，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指尖早就被自己掐的没有一丝血色。
“妈。”
她抬起头，眼底的迷茫慢慢消退，“我想再试一试，我想复——”
忽的，那只十指紧扣的手被人用力一握，让她疼得连脑壳都卡了一下。
“阿姨。”蒋朝抬起头，“薇薇成绩不错，很多大学都可以自由选择，但至于要报哪所学校，还是得我们一块商量一下。”
郁薇怀疑自己突然出现了幻听。
她回过神，瞪大双眼，转头朝声源看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蒋朝。
“蒋朝，你知道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的。”
“我知道。”那举起郁薇的手，置于唇边碰了碰，“但是这该死的异地恋也不是那么可怕。”
他拿出手机，顺利解屏后，又点开某个聊天记录。
她垂眸看了一眼。
那上头赫然是早上自己说过的话——
「爱可以克服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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