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海送王小华回到山沟村村口，王小华下了车，他就直接回县城去了，没再进村里去。
王长根见王小华回来，忍不住问一句：
“你不是说去县城找媳妇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小华笑笑，随便说了一句：
“人家嫌弃你儿子又矮又丑，看不上眼呢！”
王长根一时间说不上话来了。
只一个劲抽烟。
沉默了好一会儿，竟然一改常态，没再去数落贬低王小华。
“看不上你的女人，那都是势利眼，不要也罢，你可是大学生，将来毕业了，赚到钱了，大把女孩子任由你挑！”
王长根说出这么一句。
“你这是在鼓励我吗？”
王小华笑了。
真想不明白，这个老东西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明明出发之前，还各种言语打压他，说他这鬼样，不会有女孩子看上他，现在王小华故意说谎，真如他所愿了，他又反过来安慰王小华。
只能说，王长根这人，人品虽然不怎样，但终究还是个父亲，自家儿子要真找不到对象，那最急的肯定是他这个做父亲的！
王小华故意不说他和李蒹葭已经在谈了，就是要让王长根急一急。
另外他也怕王长根会在他和李蒹葭之间，干出一些谜之操作来。
虽然这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得不防着。
他可不想像大哥大嫂那样，因为王长根的一些谜之操作，搞得麻烦连篇。
“我这不是鼓励你，我只是对你说实话而已，你和你大哥二哥不一样，你好好读书就是了！”
王长根板着脸如此说道。
王小华不想和他继续说这个话题，就问他一句：
“明天你们什么时候去找吴半仙？”
他这是在提醒王长根，明天记得去找吴半仙。
要是王长根明天不去，那王小华今天布下的局，可就白费了。
“这不用你操心，我明天吃完饭就和你妈一起去！”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
吃早饭的时候，王小华又问王长根什么时候出发去找吴半仙。
王长根被王小华提醒得不耐烦了：
“一会就去，你别给我唠叨！”
李秀兰则是问道：
“小华，你也想一起去吗？”
“我才不去，那都是迷信玩意，我可不信那些！”
王小华果断拒绝。
王长根冷冷呵斥：
“风水命数这东西，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然后他又对李秀兰说：
“我们自己去就好，别带他去，就怕他不知天高地厚，到了吴半仙那，会对吴半仙不敬！”
王小华笑笑：
“你们就算要我去，我也不去！”
吃完早饭，王长根骑上他已经开了很多年的烂摩托，载着李秀兰，一起出发去找吴半仙了。
王小华则是出门去到处闲逛。
他来到了山沟村小学这边，发现山沟村小学，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
还记得他上小学的时候，这可热闹了。
学校里好几百学生，一大早乌泱泱跑进来。
上早读课的时候，读书声就连山沟村里都能听到。
可如今，这学校早就停办了不知多少年。
之前张忠田还自掏腰包请何大树来看护，后来何大树监守自盗，把小学里能卖的东西都偷去卖了，就连学校的大钟都被卖了，张忠田也就没心思再请人来看护了。
这小学就这么一直自生自灭。
如今已经荒芜一片。
就在这时，王小华身后传来声音：
“小华，是你吗？”
王小华一愣。
回头一看。
赫然是一个女子。
她挺着大肚子，一副陌生的模样。
但王小华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来。
“李云翠？”
小学同桌李云翠，那个曾经和王小华一直稳居全班前二名的女孩子，她送给王小华的录音机，虽然已经不能用了，但是王小华至今还一直保存着。
王小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读高中的时候。
那是一次偶遇，那时候的李云翠已经大变样。
她不再是学霸，而是一个染着黄头发，期末考试只能考到两百来分的精神小妹。
而如今隔了几年，再次见面。
李云翠竟然挺着大肚子怀孕了！
“小华，你小子行啊，清华高材生！”
李云翠大大咧咧笑着。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没再浓妆艳抹。
可是脖子下面的纹身，却依旧隐隐可见。
“李云翠，你咋回来山沟村了？”
李云翠一家人老早就搬城里去住了，以前她过年都不回山沟村的，没想到今年竟然回来了。
“回来拜拜神，下午就走了。”
李云翠笑着回答。
“你结婚了吗？恭喜啊！”
王小华客气笑着。
“恭喜啥，没结婚！”
李云翠依旧是大大咧咧笑着。
“那这肚子……”
王小华一愣。
“被渣男骗了，不小心怀上了，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医生说不好打掉，我子宫壁比较薄，打掉以后可能就再也怀不上了，我爸差点没因为这事打断我的腿呢，不过后来他也接受了。”
李云翠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经历，还拿出一盒烟来：
“抽烟不？”
“不抽。”王小华连忙婉拒，还好心提醒：“你怀孕了，最好把烟戒了。”
李云翠却说：
“没事，我都抽许久了，也不见肚子有啥不对劲。”
她这时候笑着说道：
“你不知道，我爸老是提起你呢，说以前我和你同桌，我俩是班级前二名，后来我转去城里读小学了，成绩就一落千丈，而你却一直成绩很好，后来还考上了清华，现在他老后悔了，老是说，要是当初不给我转学，让我一直在山沟村读完小学，没准我也能像你一样考上大学！”
王小华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小时候他很羡慕李云翠家境好，父母又宠爱她，她要啥父母都给她买啥，自己家里穷，连买个录音机学习父母都不同意。
如今再回头看，却发现，如果当初自己父母，如李云翠的父母一般宠爱自己，饭来张嘴衣来伸手，自己会不会像如今的李云翠一般，溺爱之下堕落进人生的泥淖之中呢？
如此一想，王小华对父母的那种恨意，似乎少了那么一些。
“王小华，我真羡慕你啊。”
李云翠看着王小华，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是人生没有回头路。
就如她这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可就没法再塞回去了。
这本该需要非常慎重去考虑的选择，李云翠却显得轻描淡写很随意。
“有啥好羡慕的，我苦逼得很呢，现在每天都在过高三的日子。”
王小华客气笑着，还说道：
“现在遍地大学生，我就算大学毕业，估计也不好找工作，唉，难啊，都难！”
李云翠连忙附和：
“就是，现在大学生不值钱了，毕业出来还不照样月薪三千？还不照样给人家初中学历的老板打工！”
王小华没有争辩什么，只继续客气笑着点头：
“是啊是啊，大学生没啥用，该打工还是得打工。”
王小华知道，以李云翠的认知，配得上她现在的苦难。
虽然他很同情李云翠，但他不会去和李云翠解释什么，更不会去和她产生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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