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下去会不会撞到烧到炸到自己的同胞？
肯定会。
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下面的匪徒完全不像想要留活口的样子，他们只是在忙于劫掠财物，等劫掠完毕，接下来就是。。。
郭倩玉捡了把AK步枪，检查了弹夹，但并没有拾一把给徐云天。
外行人士用不擅长的武器反而危险更大。
两人一前一后，借着阴影走向放油桶的地方。
万幸，匪徒们的注意力都在财物上，徐云天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可惜没有。
万幸，徐云天残废的左脚暂时没有再次幻肢痛发作。
他们来到油桶旁，郭倩玉再次确认了一下下方匪徒的位置。
徐云天看着那几个油桶，心中的紧张感愈发强烈。
“准备好了吗？” 郭倩玉低声问道。
徐云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用力推动油桶，两个油桶相继倒了，然后开始缓缓朝着斜坡滚去。
随着油桶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连串声响也逐渐引起了匪徒们的注意。
有人开始朝他们开枪。
徐云天想跑，子弹呼啸着飞来，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卧倒！”
郭倩玉大喊，同时一把将徐云天拉倒。
两人迅速趴下，躲避着飞来的子弹。
地面上尘土飞扬，子弹撞击在身后空油桶和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声。
“快。。。快走啊！”
虽然居高临下，但这点高度和距离差也不足以形成足够的掩护。
徐云天只想赶紧跑，哪怕能躲进集装箱屋子都好。
“别动！我还得打爆油桶！”
徐云天身体僵硬了一瞬，自己跟郭倩玉真的是命悬一线。
这一瞬间，他甚至想靠黑石许愿逃出困境。
哪怕明知道黑石绝对会玩阴的，也好过现在被乱枪打死在泥土地上。
郭倩玉眼睛紧盯着下方的油桶，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在最佳时刻开火。
徐云天感觉油桶像是滚了几个世纪。
郭倩玉心里在数着数，“轰！”
随着郭倩玉枪声响起，一个油桶应声爆炸，火焰和黑烟瞬间冲天而起，将周围的匪徒吞没。
另一个一起滚下的油桶没有被引爆，它被自己兄弟伙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推到一边。
不够，必须把它也打爆！
不然还有相当数量的匪徒会活下来，接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郭倩玉端起枪，瞄得仔细。
差不多是时候了。
可是，她却突然身子一歪，有一发子弹从侧面射来，击穿了她的胸部。
郭倩玉身体猛地一震，子弹的冲击力撞得她向后倒去。
徐云天赶紧检查她的伤势。
胸口的伤似乎还好，但后背的伤口很大，正在快速涌出鲜血，非常骇人。
“倩玉！倩玉！”
徐云天声音颤抖着，他不知道该按住胸前还是背后的伤口，两者都在流血。
他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恐惧。
郭倩玉脸色死白，她艰难地喘着气，“别管我。。。快。。。打爆那只油桶。。”
徐云天看着不远处那个未爆炸的油桶，又看看受伤的郭倩玉，他咬咬牙，拿起郭倩玉的枪，瞄准那个油桶。
此时，匪徒们也被刚才的爆炸弄得有些混乱，但他们很快又开始组织起来，朝着徐云天他们的方向射击。
钢铁组成的死亡之雨袭来，徐云天紧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上一次用枪还是在高中军训时，但那也是教官帮忙架好枪，自己只负责扣扳机。
佛祖太上老君耶稣保佑。
终于，他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徐云天一口气射光所有子弹，一开始什么也没发生，但总算有争气的子弹击中了油桶。
瞬间，油桶爆炸，追随它已经爆炸的好伙计同去。
巨大的冲击波再次将匪徒们淹没，现场一片狼藉。
还有零星惊慌失措的匪徒，不过他们已经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嗙！”
项目部大门也被皮卡车撞开，是项目经理老何带着他的人捉小偷回来了，背后还有警灯闪动。
是姗姗来迟的安哥拉警察。
接下来的事情一片混乱，或者说，徐云天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感知不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某张病床上。
房间里满满的消毒水味，隔壁床男人正在低声呻吟，徐云天看着他，看了很久才想起，这是南民公司的一个项目管理人员。
这个病房满满地挤满了人，有的人在昏睡，有的人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甚至大喊了起来。
护士进来看了看，摇摇头又出去。
我活下来了。
既然如此，还在这待着干嘛？
老何呢？郭倩玉呢？
找不到他们也没关系，现在徐云天最想的，就是立刻回到水泥厂项目部。
想立刻跟吴欣悦她们团聚。
徐云天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
不至于吧，有这么严重吗？
我也就是晕过去了而已，谁第一次直面那种以命相拼的场面会更好些呢？
徐云天抬起自己双腿，没事，根本没事。
谢天谢地。
他摇摇头，脖子有些麻，但应该是林晓曼那一刀造成的后遗症，问题不大。
手呢、胳膊呢？
也还在，好好地长在身上。
等等！？
我右手呢？！
徐云天努力睁大眼睛，才觉得眼睛也在发麻发酸。
他费力地低下头，发现自己右臂裹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脖子下方的三角巾里。
而这右臂，明显短了三分之一！
徐云天想把右臂从三角巾里抽出来，可他发现右臂根本抬不起来。
正在痛苦挣扎间，房间门打开了。
徐云天抬起头，他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黑了一块。
是吴欣悦，她正大哭着跑向自己。
吴欣悦紧紧将徐云天搂在怀里，仿佛徐云天不是她的男友，而是她的小孩，她的宝贝。
热泪淌了徐云天一脸，可徐云天眼下关心的不是这个。
“镜子！给我镜子！”
他想象中的大叫实则非常虚弱，比蚊子叫声大不了多少。
吴欣悦还是听清了徐云天的要求，身体微微一僵，她犹豫了起来。
但是，徐云天有权知道自己的状况。
“云天，你。。。。你刚醒，你需要休息。”
吴欣悦声音哽咽着，她试图避开这个话题。
徐云天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的右手，他的右臂。。。。他的记忆回到了自己瞄准的那一刻，他记得自己用右手扣动了扳机。
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像枪战片里，主角穿梭于枪林弹雨间，连一根毫毛都无伤。
匪徒AK步枪射出的子弹并非都是徒劳无功。
他想起了，那麻木感，原来是肾上腺素暂时屏蔽了痛觉。
“欣悦。。。求你了，给我镜子。。。。”
徐云天声音微弱但语气坚定，他需要面对现实，无论那是多么残酷。
吴欣悦终于还是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颤抖着递给徐云天。
徐云天用左手拿着镜子，看了两秒后，镜子掉到了床上。
他什么都明白了。
子弹擦伤了徐云天的脖颈，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要命的是，他左边大半张脸被埋在了雪白的绷带里。
原本应该是耳朵的位置，空空荡荡。
眼睛不知道怎么样，但肯定凶多吉少，不然也没必要被包起来。
他突然想起那天去探望林晓曼，林晓曼脸上就差不多是自己这个样子。
但是这一刻，徐云天已经想不起，林晓曼到底是左半边脸还是右半边脸受伤。
无所谓了。
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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