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珏坐在蒲团上，泪眼婆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哭了，是因为那个十几年不见得娘亲死了，还是生疏的师父说出的话。
最近几天的事，她的心好像被悄声无息的撕裂了，尘封已久的情绪重新破土而出。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孤独了。
以前一个人不怕，想想还有那么一两个埋在深处的亲人。现在，亲人已逝，再跟她无半分关系。精神寄托没有了，孤单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这老头啊.....终于说了几句人话。”乐神斜靠在长桌边看着哭了的小姑娘砸砸嘴
“你怎么会在这儿”千珏头埋在双臂间，闷声闷气的问
“我说过。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关的住我。这就哭上了？”
千珏感觉那人在自己身侧坐了下来，也没理他。顺手拉起旁边人的衣角，擦了擦眼泪鼻涕。
“你是不是有一个朋友叫东野凌？”千珏突然道
“是啊！在哪儿呢”他指着桌上的牌位
“写封信吧！我带给他”千珏随口说
“不是吧！老头几句话，你就要死要活？写信我可以烧给他，不用麻烦你带下去。”
“叫你写你就写，别废话！”千珏懒得和他解释，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是你娘？”他突然绕开了话题
“恩”
“我认识她。月影堂当时的地级高战嘛，当时月影堂女地级高战很少。”
“你认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千珏看着他。
“我向来不操心别人的家事。你也没问过我。”
“来，你给我讲讲。你知道的”
长明灯下，乐神看着悠悠烛火。好像回到了那时候。无喜无怒只有叹息
“其实凤鸣郡是什么时候存在的不得而知。当年月影堂是凤鸣郡最强的帮会，天极高战多到数不过来。郡外多少好战分子慕名而来，都想进月影堂。一家独大的后果就是没得打，其它帮会只能缩着头过日子。终有一日，他们决定打出凤鸣出忘川，夺烈国。已经到了烈国境内，只是帮主下令搜刮物资，杀光百姓。那时候就连军队都不是一众高战的对手，还用说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乐神说到这里突然停了，皱着眉看着那几个牌位若有所思
“有人反水了？”千珏轻声问
乐神回过神来，吸了口气
“对。有人反水了。当时有人实在不忍见无辜百姓受牵连，于是决定偷偷去报信。月隐堂中有位女子一直不喜凤鸣郡生活，于是他师兄弟几个决定由她去报信给烈国，不论成功与否都不再回来。另外几位则留在这里试图找其它的办法。”
“那个女的是我娘？”
“是。她去了，不过没多久事情就暴露了。月影堂当即决定追杀她，年纪最小的师叔联合几位师兄弟为她拖延时间，最后不得不说服十几位天极高战反水月影堂，事态才得以缓和。不知过了多久，迟迟不见烈国出手，等来的却是悟国人。但是在烈国境内，悟国也不能出手，他们也只是观望。月影堂倾全帮之力也要斩杀数位天极高战。最后，天极高战十几人战死，只剩四位，把月影堂尽数歼灭。烈，悟两国最终决定不管此事，决定和这四位高战签下约定。守着忘川不得凤鸣郡之人踏出一步。当然，他们也绝不来冒犯。我知道的就那么多，至于你娘其它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乐神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几个牌位上迟迟没有移开。
“他们就是当时战死的人？”千珏问他
“嗯。这几个运气好，还有供奉的人”乐神轻笑一声
“那我师父呢？你呢？”
“你师父当年战力不过黄级，他们几个没要他去。至于我嘛，他不带我去”乐神忽而语调软了几分，透出浓浓的悲伤
“他？你说东野凌？”
“嗯。他那时候还小，不过十几岁，是最年轻的天级高战了。我也还小，什么都不会，只会躲在他身后。”
“当时就没人反对出凤鸣郡吗？”千珏问
“怎么会反对。凤鸣郡这是个奇妙的地方啊，有人想进来，有人拼了命想出去。原本以为只要出去就能自由。可是终究有人野心勃勃，杀心难灭。以为自己武力高，就想坐拥全天下。不过确实，那时候月影堂是有和诸国一战的资本的。”乐神轻叹，他好像在讲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故事。
“我来的时候，月影堂的事情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若不是娘亲小时候零星的跟我讲过，连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千珏突然想起她从来没有在凤鸣郡内听过关于月影堂的事情。
“是啊。就算有人提起，不过也只是谈资而已，月影堂的事早就被忘记的差不多了。你看，才过了几年，凤鸣郡里的人不还是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天性如此，野性难驯。”
“你在这里就是为了守着他？”千珏听到他的话，转了话锋。她无心再听下去，关于娘亲的那一部分如此少，可是依旧和凤鸣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实话逆耳，事实残酷。她也不想娘亲在死后还是听见凤鸣郡依旧如初。
“是也不是。”乐神道
“其实，阿凌说，让你写封信给他。”千珏看着乐神认真的神情，低声道
“啥？都说了那么多，还是想不开”乐神回头看着她，恨铁不成钢。
“我在忘川遇见他，他一直在找你，但是他出不了忘川，所以让我带个信，让你写封信或者其它什么的，证明你还活着他也能安心。”千珏一口气说完，就怕乐神没听懂
乐神反应半响，感觉心脏都漏了半拍。他想再向千珏确认一次，还未开口，却见小姑娘如此肯定的神情。
“或者，我带你去看看他？”千珏伸手拍拍他的肩头
“他为什么不来？”乐神突然问，语调里有些委屈。
“他中了神芒之痛来不了。凤鸣太冷，他的身子受不住。我娘亲就是死于神芒之痛”
半晌，都没有回应。千珏见乐神一直看着那牌位出神，也不敢打扰他，他或许是不敢相信，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还活着。要给他点时间吧！
“我知道了。我就说当时去找他的尸体没找到。叶老头说看守忘川的四位高战把他葬在了忘川。可惜我进不去。只得把他的牌位供奉在这里了，难道那时候他就中了神芒之痛了？”他在一旁喃喃自语，千珏就那么看着他在这山洞里走来走去，也没出声打扰。
“我知道了。你等着”说完，身影一动，就消失不见了
千珏咂咂嘴，好吧！这些大佬级的，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给！”一个小布包递到千珏跟前，千珏吓的一哆嗦
“你怎么没个声响吓我一跳”千珏骂骂咧咧接过来，也没打开，塞进腰间的小包里
“诶，以前你说你不想出去。现在他还活着你真不下山看看他？他让人来寻过你，可是我师父让人守着。进不来”
“叶寒山那厮怎么可能看的住我，那些守将不过是我幻化出来的。我若不想，没人能找到我。还不是时候，你把东西给他，让他安心，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出去。”
说完，又不见了。
千珏见他离开，自己也恭敬的给几位师叔和娘亲上了香，这才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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