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
熊洪坐在一匹棕黄色的马背上,悠闲地行走在谷间道路上,今日行进的计划,被前方传来的消息给打乱——十足的好消息,那处通道被打通了。
道路两侧野菊初绽青草丰茂,这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是牲口们的最爱。每当休息的时候,这些拉车的驴子、牛,以及载人的马,都会伸着脖子在路边大口地吃着这些野草,一边吃一边开心地打着响鼻。
八月二十日,将八号营地的诸多事务交代给熊大之后,熊洪带着一群离家许久的族人,踏上了归途。
四百多人的队伍中,青壮只有护卫队的二十人和运输队的八十人,再加上五十名武备队员,剩下的族人,都是新进入部落的人手。
从八号营地到四号营地,熊洪走了两天,行进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得益于熊雨的车队载着老弱,以及熊洪眼前的震撼景象。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工程,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
行进速度超过预期,除了车队的功劳,自然还有熊二等人的努力——从七月份开始,到现在为止,熊二带着人,日夜不停地在三号四号营地中间的山缝中,连续干了一个多月。
而这些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原本只能容纳蛇鼠通过的狭窄缝隙,被一道黝黑深邃的通道取代,这处挡在营地面前的山体,居然被硬生生地开凿出一个通道。
“族长!”
眼前的“黑人”咧着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仔细看去,正是熊二。
“你们这些天辛苦了。”
看着被煤烟熏到发黑的熊二等人,熊洪熊雨等人无不动容,熊洪大步上前,一把握住熊二那布满老茧和伤口的手掌,眼中满是欣慰。
“我们总算赶在族长回去之前,把这条通道给打通了!”
熊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跟煤灰、灰尘混到一起,一层又一层的,在他脸上形成一层硬壳。
“了不起,了不起。”
熊雨从通道走到对面,又走了回来,满脸兴奋,朝着熊二等人抚掌大笑,“没想到真的让族长说对了,这条通道,你们真的啃了下来!”
“不错,这条通道能够这么快打通,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熊洪拍了拍熊洪、貊石的肩膀,这一点不仅他没想到,部落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熊二他们居然可以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把这条长长的通道给贯通。
“我看,以后这条隧道,就叫熊二隧道吧!”
“熊二隧道,这名字不错,嘿嘿。”
熊二显然对隧道的命名很是满意,事实上,熊部落有不少地方都是以人名来命名的,比如白骨洞营地那边的羽落路、通往乌村营地的熊皮路等等。
如同后世的隧道一般,整条通道呈拱形,高约两米五,宽三米多,总长接近八十米。仰头望去,某些地段还能窥见一线天光,投下明灭的光柱。
从通道穿行而过,原本需绕行一日的路程,如今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能通过,而两地直线相距只有几里路的三号四号营地,有了这处通道,往来也更加便利,穿过通道,就能看到营地上飘扬的熊部落旗帜。
“有了这条通道,前往三号营地就方便多了。”
白茅得知通道完工和熊洪返程的消息后,自然也到了这里,反正通道贯通处,离三号营地的西南边,也就两三里路。
“不错,熊二你的功劳很大。”
熊洪呵呵一笑,这条隧道不仅将两地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天,而且隧道口出来之后,风景也很是不错,加之天高云淡、气候适宜,熊洪的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
大部队在穿过一处很深的山洞后,便到达了三号营地的区域。
一出隧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大片谷间草地,已经有不少牲口正在上面悠闲地吃着草,瞪着硕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些奇怪的族人。
鸠羽跟着熊部落的牛车走了一整天,双腿倒没有前几天那么痛苦,而是逐渐习惯了熊部落的“迁移”——对他们这些俘虏来说,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自然也是迁移,就跟他们这千百年来所做的没什么两样。
“喂!新来的,别发呆了!”
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鸠羽转过身,看到说话的人,正是小队的队长,
“快把这些‘牛长老’身上的辔头、牛轭和缰绳给解开,牵到一旁喂草,再看一看它们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小心别被它们踢了,被牛长老欺负,可没处说理去。”
旁边的熊部落族人看到鸠羽呆在原地,上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赶紧去打理牲口。
鸠羽反应过来“牛长老”是谁之后,连忙点头,便牵着这头走了一天依旧体力充沛的黄牛,到旁边族人开辟出来的草场中吃草。
三号营地的族人,见到这么多人到达营地,也好奇地从营地的各个地方“冒”了出来,在白茅的指挥下,协助这些新来的族人,找地方放牧、休息。
想想在鸠部落的日子,每天为了一口食物疲于奔命,不是冒着危险狩猎采集,就是搬运重物,哪里有过选择做什么的权利?
而在熊部落,虽然也是干活,但安全稳定,衣食无忧,工作内容也比整日找食物“有趣”的多。
挖煤时觉得煤块乌黑发亮挺新奇,挖土时觉得泥土芬芳也还行,如今照料牲口,摸着黄牛光滑的皮毛,听着它们满足的哞叫,又觉得这差事充满了乐趣。
按照熊部落的计时,此时也才下午四时左右,不过熊部落的行进速度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一天的时间最多也就通过两处营地,不然像鸠羽这些俘虏,几乎是没办法跟得上的。
“他们对这些野兽比对族人还要好。”
正在梳洗黄牛的鸠羽,忽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正是跟他一起被俘虏的鸠爪,此时的鸠爪,也拿着一柄长长的木刷子,从提过来的木桶中沾了沾水,在黄牛身上轻轻地刷着。
“是啊,有时候想一想,要是能够在熊部落当牲口,那倒也不错。”
鸠羽笑了笑,对自己的想法感觉到有些奇怪,他看向鸠爪,眼神中却有一丝迷茫。
“鸠爪哥,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队长说,好像是族长要带着我们回到部落去。”
鸠爪得意的摇了摇头,“队长还说了,回去之后,就申请让我跟在他后面,干喂养牲口的活,哦,就是喂养这些牛长老和驴长老,可能还有马长老,我反正是挺喜欢的。”
要是在原来的鸠部落,他们俩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他们每天都要听从族长的安排,去帮助狩猎、采集或者搬运石块,干的活很多,但分到的食物太少,几乎没有吃饱的时候。
甚至有时候犯点错误,就被族长狠狠地抽打。
所以在鸠羽的记忆里,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原来部落的领地内部,四处寻找野草野菜,或者从周围的山地里,寻找一些板栗野果。
但是自从进入了熊部落,他的生活就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不仅有稳定宽敞的住处,还有足够吃饱的食物,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跟在这些队长身后,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搬运一些黑色的石头,挖一些泥土,或者像现在这样,跟在熊部落族人的身后,照顾这些牲口。不用像当初在鸠部落一样,随时要警惕周围野兽的袭击,以及其他部落的攻打。
“这么好?我不知道队长会怎么安排我,他没说过。”
鸠羽摇了摇头,“不过我干什么都行。”
熊部落的一切对他们来说还太过新奇,而且听说现在才走到其中的一个小村子里,距离熊部落还有好些天的路程。
“听说从这里回到熊部落还要好些天……熊部落真大啊。”
鸠爪将手中的麻布浸湿之后,在黄牛的侧腹部擦了一下,把上面的灰尘给擦了下来,又扔到水桶里清洗干净。
“我们这些人,是要到什么本部去的,听说后面再过来的族人,不管是谁,都要分到各个村子里去。”
“村子?”
“哦,就是熊部落的一些小部落,跟我们的人手当初差不多,你看就像是八号营地、七号营地这样的,每一个都是熊部落的村子,听队长说,在最东边的地方,还有一个更大的村子。”
“那得有多少人啊!”
鸠羽感慨了一声,“还有几天,就知道熊部落什么样了。”
八号营地每天晚上都会给这些新进入熊部落的新人们“上课”,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大部分新人都能用熊部落的语言进行基本的沟通,而且在棍棒教授的“辛勤引导”下,每天晚上的学习不得不异常刻苦,取得的成果自然也是非常喜人。
而在学习和日常生活中,这些人便了解到熊部落的发展历史,了解到熊洪族长的“光辉事迹”,更让熊部落平添了几分神秘。
“今晚终于不用上课了,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鸠羽除去身上的衣服,缓缓地躺进院墙里搭起的帐篷中,后背一接触到有些凉的兽皮,激灵了一下,但躺下过后,反而从后背处传来舒适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哼了出来。
“都好好休息休息,接下来的路途,速度就要加快了,明日中午在二号营地吃午饭,晚餐和休息,到一号营地。”
小队长钻到帐篷里,清点了一下人数,说了这句话之后,便钻出帐篷,跟外面检查的族人进行核对。
“一号营地,听说过了一号营地,就要到熊部落了。”
鸠爪满脸期待,“队长已经跟我说了,我们会去一个叫熊山山坡的地方,喂养部落的牲口,你呢?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我还不知道。”
鸠羽摇了摇头,双眼眼皮却越来越沉重,“等回到熊部落就知道了,现在知道,会睡不着的。”
不一会,周围的帐篷便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院墙外一些虫子的叫声,在黑夜里很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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