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索拉雅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约克先生，您当着我的面直说女性没有学习的必要，恐怕不是很礼貌。”
约克却是有些惊讶：“您误会我了，索拉雅小姐。您是一位荣誉的贵族，而她则是一个奴隶，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可是......无论自由民也好，奴隶也好，他们都是你的领民啊！您资助她学习魔法，她今后自然也会效忠于您，对您的领地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
“您对南方的情况有所不知，索拉雅小姐。”约克抿了一口橄榄酒，继续道。“这些奴隶的本性懒惰无比，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样偷奸耍滑，逃避来自主人的任务，只有鞭子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
“只要给予他们一丁点的恩惠，他们就会弄不清自己的地位，认为自己能和贵族站在同一高度了，对我的领地反而会是不稳定因素。”
“更别说，像他们那样的女奴隶都是懦弱而无知的，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恩与忠诚。要是我资助她成为魔法师之后，她直接嫁给外面的男人，对我来说就是一笔毫无回报的投资了。”
索拉雅越听越气，忍不住想要反驳，艾文却拉住了她的手，先一步问道：
“约克先生，我想问一下，您领地上的这些村民，有多少是奴隶，多少是自由民呢？”
“自由民？”约克轻笑了一声。“艾文先生，在南方，您只有可能在城镇中看见很小一部分自由民。”
他的回答让艾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换句话说，南方领绝大部分普通人，都是贵族手下的奴隶。
两者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自由民就像本土的普通平民一样，向领主或者政府上交地租和赋税，余下的就都是自己的财产。
而奴隶就不同了，他们自己本身就是贵族的财产。他们身上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肉体，还有全部的劳动所得，都属于主人。
他原本以为，法兰德斯帝国就已经够封建了。没想到，在帝国本土之外殖民地里，这里竟然还是奴隶制社会......
“我觉得......您或许应该对自己的奴隶......稍微好一点？”艾文有些犹豫地说。
“给予钱财奖励先不说，但是给他们提供更好的食物，保证最基础的营养，他们应该也能给你带来更多的收成。”
约克再次摇头否认：“这根本不可能，艾文先生。”
“首先，我需要向我的领主和皇帝陛下上交赋税，这十年来的备战政策让税率提高了很多，我领地上五成的收入都需要上交，这对我来说是不小的压力。”
“再者就像我刚刚对索拉雅小姐说的一样，这些愚蠢的奴隶不会记得除了鞭子之外的任何东西。要让他们保持一定的饥饿感和危机感，他们身为人的本能，才能压制住那令人作呕的懒惰天性。”
“身为这两百名奴隶的保护者，身为一名骑士，我已经践行了自己的责任、义务与美德，为他们提供庇护和足够生存的食物。”
呵呵，两百名......
艾文刚刚在村口周围的田地里看见的正在劳作的奴隶都不止两百人，看来这位满嘴责任义务美德的骑士老爷，逃人头税可是一把好手。
这种逃税手段在本土也很常见，但本土的贵族并不敢做得太过分，紫晶宫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在天高皇帝远的南方，这些贵族领主的人口竟然可以瞒报一半以上。
官方的统计中，本土人口是五千万，南方领的人口是七千万。
但到底有多少呢？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约克继续骄傲地说着：“我的骑士领上已经两年没有奴隶饿死了，就连男爵大人也对我的治理赞赏有加。”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疏离起来：“二位生活在北方，对南方的一切可能不甚了解。”
“我想对二位说的是，这片土地上的高贵血脉，在治理能力上并不比北方差。”
“好吧，我明白了。”艾文在桌下死死按住要暴怒发作的索拉雅，微笑着冲约克点了点头。“与您这样有才能的骑士交流，确实让我受益良多。”
随着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愈发微妙和尴尬，艾文两人也不再多留，道谢并支付了一些钱财之后就起身离开。
收了钱的约克骑士立马又变得礼貌和善起来，亲自送两人到村口，目送魔导车离开村庄。
“亲爱的，为什么你要拦住我啊。”坐在副驾驶上，索拉雅依旧很是不爽。“我真的好想骂他！”
艾文掌着方向盘，小心避开路上的大坑：“你打算怎么反驳他说的话？”
索拉雅胸有成竹地回应：“人人都是生而自由、生而平等的！没有谁生来就应该成为别人的奴隶！”
“......这是自由之子的理念么？”艾文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没错！”
“那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他叹了口气。“先放下自由之子的这些远大理想，用你原本的身份想一想。”
“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贵族，一个公爵千金，你能反驳他的话么？”
“你和他本质上还是一类人，这个骑士将赋税上交给紫晶宫，紫晶宫每年又会给你老爸各种俸禄、赏赐和荣誉。”
“换句话说，你的优渥生活，其实有不少也是来自于这些奴隶，不是么？”
“我......”索拉雅张了张嘴，但话语却像卡在喉咙里一般。
艾文继续追问：“而且，你们的革命，其实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奴隶。”
“宝宝，我不是要和你吵架。但你好好想想，但自由之子里有任何成员是来自这些生活最为艰辛的人吗？”
“说的难听一点，你们心底里对他们的态度，其实和这些南方贵族差不多。”
“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但你们真的有把这些愚蠢、懒惰又不思进取的奴隶当过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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