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焦镜头如同冰冷的枪口，对准大厦深处，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闪光灯连成一片惨白的光幕，即使在阳光初升的早晨，也刺得人睁不开眼。
当陈建雄出现在大家的目光当中，即便是戴着口罩墨镜，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陈董事长，请等一下。”
“陈董在那里，大家快看！”
“陈董，留步！”
保安们组成的人墙在巨大的压力下摇摇欲坠，汗珠顺着他们紧绷的脸颊滚落，声嘶力竭的警告声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浪潮里。
凤凰娱乐的记者率先提问：“陈董！请回应汪雅的指控！龙凤胎是否真的是人工授精所得？”
大象娱乐不甘示弱：“林薇薇女士是否通过非法手段窃取您的生物样本？”
香蕉娱乐记者把自己的话筒又往前推了推：“您母亲所谓‘天赐祥瑞’的说法是不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芒果娱乐：“转移财产是否属实？您打算如何面对原配李梅女士？”
金融财经报的记者，努力的向前挤了挤：“陈氏股价暴跌！您是否该向全体股民谢罪？”
尖锐的问题如同密集的冰雹，噼啪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外墙上。
……
楼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却隔绝不了那无形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压力。
门内，陈建雄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昂贵的定制西装领带被扯开，歪斜地挂在脖子上。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对面墙壁上巨大的电子屏幕。
屏幕被切割成无数个刺眼的绿色方块，每一个方块里都跳动着陈氏集团那支股票代码后面紧跟着的、触目惊心的数字——120.78元。
仅仅一天前，这个数字还代表着百元俱乐部的辉煌。
现在，它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正以自由落体的姿态疯狂下坠！
“115.42……”
“109.88……”
“98.65……”
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办公室外秘书区此起彼伏、带着哭腔的电话铃声。
……
“王总！王总您听我们解释……喂？喂？！”
一个年轻的女秘书对着话筒徒劳地喊着，对方显然已经挂断。
“李经理！我们陈董绝对是被人污蔑！股价只是暂时……什么？您要撤资？所有项目？这……这需要流程……”
另一个男主管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跌停了！跌停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办公室压抑的死寂。
不知是谁的电脑上，证券App弹出了刺眼的红色警报框。
屏幕上，那串绿色的数字最终狠狠砸在了一个令人心脏停跳的位置——“40.21元”。
一根笔直向下的、绝望的阴线，彻底击穿了所有支撑位，死死地钉在跌停板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市值蒸发超过三分之二！数百亿财富，在24小时内灰飞烟灭。
砰！哗啦——！
巨大的液晶显示屏被陈建雄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中！
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扭曲了那串象征毁灭的数字。
烟灰缸碎片和水晶渣滓四散飞溅。
“废物！都是废物！” 陈建雄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办公室里噤若寒蝉、面如死灰的高管们：“公关部呢？！养你们干什么吃的！热搜为什么压不下去？！那些照片！那些旧账！谁他妈让他们扒出来的？！啊？！”
“就凭汪雅一张嘴？就凭那个婊子直播说了两件事？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
无人敢应声。
“呼哧——呼哧——”
空气凝固，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如同海潮般永不停止的质问声浪。
“陈董……”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股东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是当年跟着陈建雄夫妇建立公司的元老之一。
此刻他老泪纵横，指着陈建雄，手指哆嗦得厉害：“作孽啊！你对得起李梅吗？你对得起我们这些跟着你打江山的老骨头吗？公司……公司完了啊！都被那个狐狸精害死了！”
老人情绪激动，猛地抓起桌上一个黑色的订书机，就要朝陈建雄砸过去，被旁边的人死死抱住。
陈建雄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浮木，赤红的眼睛猛地爆发出一种扭曲的希冀：“对！李梅！李梅！” 他几乎是扑向桌上那部沉寂已久的手机，手指因为巨大的恐慌和急切而剧烈颤抖，几次才划开屏幕解锁。他疯狂地在通讯录里翻找那个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蒙尘的名字，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我给她道歉！我跪下给她磕头道歉！只要她肯松口…只要她肯放过我…她不能看着我死！我完了，我们的儿子也完了！他一分钱都拿不到！她不能这么狠心……”
陈建雄重重地按下拨号键，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将冰凉的手机死死贴在耳边，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一秒…两秒…死寂。
然后，听筒里传来的，不是他期盼的、哪怕是最冰冷的回应，而是那个毫无感情、机械重复的电子女声：
“嘟…嘟…嘟…——”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那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的泡沫。
陈建雄的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天灵盖。
他攥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青筋在额角和太阳穴处狰狞地暴凸出来，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
……
“陈建雄！还钱！” “骗子！滚出来！”
楼下示威股民的怒吼声浪，穿透了高级的隔音玻璃，隐隐约约却无比清晰地传了上来，如同为这场崩塌敲响的丧钟。
陈建雄身体晃了晃，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楼下那一片愤怒的海洋。
耳边，他最后解决平分财产时，李梅最后离开时，死死盯住他，那如同淬血般冰冷刻骨的声音，伴随着这催命的忙音，轰然炸响：
“陈建雄，记住你的所作所为，你会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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