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渐浓，微风带来阵阵花香。
长欢坐在石凳上，一笔一划地临摹字帖。
那边，陆远青带着蓁蓁蹒跚学步。
粉色的缎面裙，让长欢想起了一种甜点。
——桂花藕粉糕。
蓁蓁的眼睛清澈如水，跟陆远青玩得正开心，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画面静谧又美好，仿佛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疯跑了几圈，扎好的丫髻就散了。
活脱脱一个炸毛的白饭团子。
蓁蓁见长欢坐在石几前，她就也凑过来。
两个人就绕着长欢转起圈儿来。
没一会功夫，长欢就被绕的眼花缭乱。
连字帖上的字，都开始乱跑。
长欢心想：今儿这字是练不成了。
不由地出声：“你们俩，慢点跑。”
陆远青见长欢发了话，就一把捞起蓁蓁，坐到她的旁边。
“怎么坐下了？”
“看蓁蓁有些累了。”
长欢瞥了陆远青一眼。
这小丫头活力四射，可没那么容易累。
陆远青逗着蓁蓁，“娘亲要生气了，咱们要乖乖的。”
长欢打了个寒颤，第一次觉得陆远青夹着嗓子说话，真是肉麻。
“我生哪门子的气？”
长欢收起字帖，免得他俩再给打翻喽。
陆远青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自然不是生我的气。”
“蓁蓁，你说是吧？”
小丫头根本不管听不听得懂，对着陆远青就是一阵点头。
“娘亲生气，怎么办啊？”
陆远青摇着蓁蓁的两只小短胳膊。
“你给娘亲买个礼物赔罪吧。”
陆远青现在就教她，如何收买自己？
长欢哭笑不得。
拿起一旁的玲珑球，恨不得塞到陆远青嘴里。
她嗔怒道：“你就教吧。”
教得像你一样，油嘴滑舌！
长欢抬腿要走，却被陆远青拦下来。
“别动，你这头上有东西。”
“怕不是虫子吧。”
长欢一时当真，就闭紧了眼睛，照他说的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他在那干了点什么。
脸上窸窸窣窣的，痒得很，生怕是虫子爬过来。
长欢话音都变得颤抖。
“是虫子吗？”
“赶走了没有？”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长欢有些气急败坏。
“陆远青！”
只见陆远青一双眼睛，含笑地看着长欢。
他抬手帮长欢捋好碎发，噗嗤一声笑出来。
再抬眼看去，他的眼睛已然笑成了月牙。
不解地望向蓁蓁，小丫头手里竟拿着毛笔。
长欢道了句，糟糕！
陆远青已经和蓁蓁笑成了一团。
长欢起身，走到院内鱼池前。
借着水中的倒影，去瞧自己的脸。
在看清脸上那些勾勾画画后，长欢差点眼前一黑。
“好啊，你俩黑心肝的，戏弄我取乐！”
长欢撸起袖子，就要教训两个人。
陆远青急忙抱起蓁蓁就跑。
小丫头还在状况外，咧着嘴咯咯地笑着。
用手一擦，黑黢黢的一片。
长欢气急，抄起手边的家伙。
“陆远青，你给我站住！”
突然，地面开始轻微颤动。
长欢以为是过路的马车，没有在意。
很快，震动变得剧烈起来。
地面跳动着，几乎要把长欢掀起来。
瞬息之后，地面变为左右摇摆，房屋开始摇晃，瓦片纷纷坠落。
“小心。”
陆远青三步并作两步，将长欢揽过来，躲开那屋顶的碎片。
“怎么回事？”长欢从未见过这种场景。
陆远青抱着她俩，倚在院中石几旁。
“兴许是地动。”
小丫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害怕地哭起来。
长欢轻声安慰着。
陆远青揽住长欢，声音沉稳而有力。“别怕。”
将她们紧紧抱在怀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她们。
周围地动山摇，碎片噼里啪啦地不断砸下来。
几乎是擦着他们的皮肤，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坑来。
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地方躲藏，他们只能蜷在这一亩三分地。
“远青，地动会死吗？”
陆远青坚定地用身子挡在她们前面。
“不会。”
“死也不是在今天。”
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不会让她死。
哪怕让他豁出血肉，献出一切。
长欢怕他受伤，也紧紧攥着他，护着他。
黑黢黢的小脸，满是担忧与后怕。
陆远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酝酿着刚要开口。
一片瓦片径直砸中他的脑袋。
长欢一惊：“没事吧？”
一边揉着一边吹吹伤口，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蓁蓁如出一辙。
陆远青甩甩头，视线落到瓦片来的方向。
这瓦片似乎不是地动坠落的，更像是被人扔过来的。
没等他俩深究，长欢突然想起，“莲子和初雪还在前厅。”
陆远青微叹口气，大概是命中注定，不得不放开手。
“你躲好，我去寻她们。”
他冲进前厅，背影坚毅如松柏，任狂风暴雨侵袭，依然大步飞奔。
长欢心中默念：你们也一定要安全。
地动渐渐平息，空气中满是尘埃。
门前的牌匾震落，碎得四分五裂。
屋顶的瓦片掉了一半，显得光秃秃的。
所幸，人都没事。
长欢看着对面的废墟，再次感到世事无常。
昨日肉铺的大黄狗还摇着尾巴，今日连主人，连家都没有了。
人们慌张地逃到街上，无助地走着。
一个老妇人，嚎啕大哭。
“我的家没了......”
她哭得悲怆，引得周围人一齐伤心。
“我们仅有的一点口粮也没了......”
“我的娘子困在石头下，被炉灶掉出来的火，生生地烧死了.....”
蓁蓁似乎感应到悲伤的氛围，“哇”地一声哭出来。
众人也不再压制，只听得啜泣声一片。
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落在这些贫苦百姓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可他们能怎么做呢？
乐观的，感慨一句——时运不济；
悲观的，你现在已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长欢心下不忍，同陆远青交换了眼神。
二人配合默契。
陆远青安排人去找马家买粮。
长欢她们就地取材，搭起灶台来。
“溢香坊从明日起，每日午时施粥。有困难之人，可排队领取。”
初雪拍了拍长欢的肩膀，看着她黢黑的小脸。
心里想：大家能活下来也是不易。
原以为，经历过磨难的生活，可以重新蒸蒸日上起来。
安定传来消息，麦山石窟塌了！
陆远青没有多说，长欢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了。
情况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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