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八年春 施州乡下
“不艺啊，那个萧爷爷，你还记得吗？你很小的时候见过。”
“没印象，听老汉你说过很多次，不过我真的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哦，那时候你很小，你住的那个地方啊，人家费了很大力气的，我小时候啊，他经常带我一起玩，哎！虽然说末世贸然去别人的领地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个人，是你爷爷的朋友，也算是这施州知道的人里面啊，还有些感情的，得去看看。”
白洪羽领着女儿和陈佳美一路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萧老四所在的乡镇。
施州县城发展倒是很快，白洪羽大学毕业时回来就已经多了很多高楼，但这乡镇却几十年没变过，除了多了几条宽敞的大路，建筑一切如故。
寻着那些幼年的记忆，白洪羽找到了那条老街的街道，那里已经芳草萋萋，那些木制的老房子都已经坍塌了不少，贴着瓷砖的自建房也显得破败不堪。
“就是这里了，道路尽头的老屋子就是人家的，小时候还是木房子，我长大了读高中时便用砖石重新砌了，不过后来萧叔叔就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水泥砖头砌的不是更牢固吗？”
陈佳美的问题令白洪羽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不由得发笑道：
“萧老四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据说其祖先是大户，给其留的祖屋，拆了之后很久，路过的外地人才发现，那些拆下的木料里，红木和楠木居多，这么多年的老物件，那些雕花都不知道值多少钱，被他老婆当柴火烧了煮饭了。”
“啊？这……”
白洪羽实在忍不住了，笑着道：
“倒是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岁月都磨得包浆了，两千块钱卖给了外地人，我老爸说他，祖坟好不容易冒了次青烟却被他自己生生踩灭了。”
“那些木料如果没烧估计能卖个不少钱呢？何必还去做焊接造门的活儿？也是不懂，导致白白烧了，话说这萧老四祖上是做什么大官的吧？不然哪里能有这样的待遇？”
白洪羽闻言回忆了一番，随后笑道：
“这地方嘛，自古以来虽然没出过状元，但也出了不少豪杰，近代东国第一个对外作战牺牲的少数民族将领，就是我们这里的土家人，武官肯定是有一些的，具体不知道。
后来啊，我问过了萧老四叔叔，人家也是叹息，说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呵呵，也是好笑！这萧老四叔叔啊，点背的时候不止这一次，年轻时其实成绩很好，恢复高考那一年去考试，哦！哪知道那年睡过头了，只赶上了一场考外语，没学过啊！只能丢纸坨坨，得了个十八分，第二年再要去考，儿子出生了……”
“打住！他儿子比你大很多？”
“哦，虽然叫人家叔叔，但人家厉害呢，十九岁就有了娃娃了，比我爹早很多年呢。”
“额……”
“有了娃娃就没办法读书了，毕竟娘俩都张着嘴要吃要喝，他的爹妈那时候……嗯，死得早啊，所以呢，就去省城里学些手艺打工，寄钱回来养家，也是吃了不少苦。”
“哦哦，这样啊。”
“怎么说呢，反正也是小时候没怎么陪伴，我们这小地方的人嘛，感情淡了也多了很多怨恨，那大哥去了外省成家立业之后呢，除了时不时给其母亲寄些钱来，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这也不是萧老四叔叔的错啊？干吗呢？”
“嗯……一个男人，要想得到别人理解，需要走很长的路，哪怕这条路走了很久，也不见得有人能理解，只能靠自己去理解自己咯！”
陈佳美闻言，也是笑笑道：
“女人也一样，要理解一个人，何谈容易？不过路在脚下，事情到了要解决，路到了眼前，要走还是得走。”
“没毛病！佳美尿性！”
“你这哪里学的？”
“哦哦，我有个辽东的设计师下属，和他学的。”
……
走到萧老四的住宅，摸了摸窗户，果然是松动的，白洪羽一时间大喜。
“看来萧老四叔叔时不时也会出门打野，大门紧闭但窗户是虚的，走！进去拜访一下！”
“额，保持小心吧，万一人家手搓了些什么东西伤到你，那就不好了！”
“哦哦，也对，你们两个在后面，我找找。”
三人翻窗入户，白洪羽找了一圈，最后在一间卧室的床底下发现了一扇铁质暗门，用刀子捣鼓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机关之后，便走上前去瞧了瞧，轻轻喊了一声。
“萧叔叔！我是小白啊！在家吗？”
无人回应，白洪羽轻轻一拉，暗门竟然还打开了。
“耶！看来是经常出入，所以直接没从里面上锁！”
白洪羽拉开，一股霉变和臭味立马扑鼻而来，惹得三人皱起了眉头。
“佳美，手电打着看看，这股臭味有些熟悉。”
白洪羽手握刀子，手电亮起，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景象却把白洪羽和陈佳美给吓呆了。
“我去！”
只见两具相拥的尸体侧躺在一张床上，尸体已经腐烂，周围摆了很多物件，很是有生活气息。
“我去，萧叔叔！”
三人下到地下室看了看，陈佳美上前检查了一番尸体，不由得泪流满面。
“佳美？你哭什么？”
“死了不到一个月！能看出身体没有什么脂肪，应该是饿死的！”
“这……”
白洪羽闻言，思索了一番，最后同样哭道：
“也对啊！萧老四叔叔老了，能找多少食物？只是……这人知道我的居所，却一直没来找我讨要过！这人一辈子不给别人添麻烦，哪怕饿死都不！真是个憨直的叔叔！”
哭了一会儿，两人不忍萧老四就这么烂在这里，试了试地下室的地面，很是坚硬，于是商量着分解了出去埋了，好入土为安。
“他们两个也是从十几岁就爱了一辈子，你看，死了还一起相拥着。”
“天色晚了，这里适合先休息一晚上，明早动身，埋人赶路。”
“是啦，去隔壁卧室，找点东西来包一包尸体，不然太臭了没法睡。”
白洪羽走到另一间卧室，心里还有些奇怪，这老两口怎么还装了一间卧室，客房也看着不像。
可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放了些泛黄但装裱得很仔细的照片，全都是两人孩子的照片，原来夫妻二人一直在等其孩子回来，一直等到了世界末日却也没有等到。
白洪羽看了看那些照片，最后苦笑道：
“大哥啊，你是不知道啊，你的父母……是多么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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