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年xx月xx日。
异域商人，年龄33岁。
病因：怀疑有脑癌，需要拍x光检验。
诊断：拒绝。
理由：诊所没有拍x光的仪器。
后续：发现异域商人患有高热，开了些清火降温的药物。
其余的记录，是药品的名称与批号。
此外，还有商人留下的手机号码。
顾曜想都没想，直接拨打了过去。
响铃几下。
那头接通了。
“顾曜医生，好久不见。”
顾曜：“你送来的那个少女，有明显的精神疾病，并且具有伤害性，需要去特殊机构进行治疗。”
“你看……能不能帮忙联系相关部门，和我对接一下？”
“或者，我直接报警也行。”
“拨打这通电话，我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荧屏后面戴着斗篷帽的鹰钩鼻男人，嘴角洋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邪笑：
“顾曜医生。”
“恭喜您平安无事。”
低沉的嗓音听得顾曜毛骨悚然。
他蹙着眉头，嗅到了不对劲：“什么意思？”
异域商人继续压着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道：“云梦瑶，是个‘很好用’的少女。”
“她现在是你的了。”
轰隆——
顾曜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不要！”
“你赶紧把她弄走！”
“要不然我就报警！”
“警察爱把她弄到哪，就弄到哪。”
“照顾她的这几天，我已经仁义尽致了。”
异域商人不再回应，而是挂断了电话。
顾曜一刻没犹豫，直接报警。
很快，辖区派出所接通电话。
“顾曜医生，突然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曜听声辨人，点头道：“周警官，我想问问……”
蓦然。
顾曜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诊所的大门旁，站着一个长发少女。
她微微抬眸，灰褐色的瞳孔紧张不安地颤动。
唯唯诺诺的样子，毫无归属感。
“顾……顾曜……”
“不要喊警察……”
“我不想去福利院……”
“不想再继续吃……奇奇怪怪的药了……”
“要是你讨厌我……我自己会走的……”
“对不起……”
少女充满自责的歉意语气，听着很容易让人产生怜悯。
呼呼——
不适宜的冷风从走廊经过。
撩起了云梦瑶披在肩膀两侧的乌黑发丝。
那轮浮现出一层水雾的灰褐色瞳孔，弥漫着忽闪忽明的荧光。
顾曜蹙着眉头，心情复杂。
“喂？”
“顾曜医生，你想问什么？”
顾曜顿了顿，回过神道：“我想问问……最近小镇是不是来了个被拐卖过的女生？”
通话那端应声答复：“是啊，叫云梦瑶。”
“隔壁城市的警局，已经和我们做过对接了。”
“犯罪分子全部落网，一个也没留下。”
“我们也调查了云梦瑶的档案信息。”
“她是孤儿，户籍归宿地是一位捡到她的老奶奶。”
“老人去世后，云梦瑶就被送到福利机构。”
“但是她溜出来了，从此失踪。”
“后来被一个异域商人救下。”
顾曜追问道：“那个异域商人，和云梦瑶有关联吗？”
短暂的停顿，通话那头答复道：“从来没有，他是外国人，注册公司一直跑的是国际贸易。”
“做过慈善，人品不错，所以有关部门才同意让他收养。”
“不过我听说，云梦瑶现在被他安排在你的诊所工作。”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顾曜苦笑摇头：“麻烦的话，确实有点。”
“而且……”
顾曜下意识地抬头。
门外空空如也。
云梦瑶似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且什么？”
顾曜：“呃……”
“而且她什么都不会……”顾曜心不在焉道。
对方笑了笑：“不会就学呗。”
“被犯罪分子关押数年，难免会与社会有脱节。”
“你是小镇的医生，人品和医德都是有目共睹的。”
“把云梦瑶交给你，我们都蛮放心的。”
短暂的停顿，对方又说道：“不过——”
“如果你实在是觉得困难，我们也会联系社区工作者，讨论她的最终归宿。”
“申请去福利院，也是有机会的。”
顾曜微微张口，却欲言又止。
停顿数秒，最终还是给出答复：“联系福利院太麻烦了，暂时先让她待在我这里吧。”
寒暄后，双方挂断电话。
顾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病历记录收回抽屉。
他还是没办法把云梦瑶送去福利院。
倘若因精神疾病，被转移到特殊的治疗机构。
等待云梦瑶的，就是永无止境的服药。
顾曜是医生。
他明白长期服药的痛苦。
不单是肉体折磨，更是精神折磨。
“呼……”
顾曜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送到特殊机构看押治疗，和囚禁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没办法做到把云梦瑶送出去啊……”
窗外。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来诊所的病患，屈指可数。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
顾曜回到小屋，推开了门。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棉垫。
云梦瑶并没有跪坐在上面。
客厅空荡荡的。
厨房也没有任何动静。
似乎……并没有人的生机。
顾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走到云梦瑶的卧室前，推开了门。
床上没人。
印着奶牛图案的棉被，被叠得整整齐齐。
贴着床沿摆放。
旁边，是枕头。
顾曜又看向垃圾桶。
垃圾已经没有了。
并且还套上了新的垃圾袋。
“真走了？”顾曜心生疑虑。
转身打开了自己的卧室。
同样。
云梦瑶也不在里面。
“呼……”
顾曜再次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
他也不清楚悬在嗓子眼里的心。
究竟是平息的落下了。
还是停止陷入死寂了。
顾曜带上门。
默默地走进厨房准备午餐。
单人份的午餐，吃得很平静。
自始至终。
顾曜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午饭结束。
他像曾经那样，把脏碗浸入水池清洁。
接着。
独自回到房间打盹午休。
顾曜躺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身旁仍然残留着云梦瑶身体的味道。
扭头时。
枕头上还能发现几根散落的长发。
昨晚——
人格分裂的云梦瑶，是睡在自己身边的。
除了反反复复的强制吻。
以及不老实的手，喜欢往他身上乱摸以外。
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伤害行为。
哗啦啦——
窗外。
雨下的更大了。
顾曜蹙眉看向阴沉的天空。
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下这么大的雨。”
“那丫头……应该会回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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