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结束了一次毫无意义的争执，中原中也在夜色中有些烦躁地走出了基地。
最近白濑的火气似乎很旺，但又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除了挑衅周围的组织再逼他上门去收拾掉那些势力这种老套路外，还时不时要打劫一下港口黑手党的仓库。
说着“港口黑手党最近在收拾高濑会，不会管这种普通资源点”、“除了港口黑手党的仓库，其他组织那边根本搞不到这种名贵的洋酒”之类的话，带着小羊们肆意妄为，完全是不听劝的程度。
但最可疑的反而是——他们这种行为至今为止都没被黑手党那边严肃对待......
这一切使得小羊们越来越习惯于这种收获颇丰的行动，也越来越听白濑的话了。
但是，中原中也只感到不安。
港口黑手党绝不是这种大方的组织，他们从来不缺少基层的人员和武装，怎么可能在对高濑会那种完全压倒性的优势下，人手不足到这种程度？而且，港黑的首领可是那种仅仅因为一个孩子在他的车上涂鸦就要杀掉所有红发少年的人。
这种屡试不爽的行动，一次又一次被忽略被放过......令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异常。
而今天，他们又一次去了港黑的据点，这一次的收获却是碰巧得到了一个十分重大的新消息——港口黑手党准备对GSS下手了，或者最即时的说法应该是，他们已于今日对GSS正式宣战，并且拿下了一处GSS的据点。
白濑的意思是要与GSS合作，道理很简单，唇亡齿寒罢了。但中原中也却陷入了犹豫，最近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怪异。
白濑想成为首领。——自从上次的对峙后，中原中也便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为此想了很多。
偶尔他会觉得可笑，并非为白濑的想法觉得可笑，而是为自己这个首领的存在感到可笑。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首领的野心，在后来更是时常幻想自己没有异能力只是普通的羊的成员的生活......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无法退回原点了。
如果他真的失去异能力，羊就会变得更好更和平吗？即使让极少悲观的中原中也去思考，也只能得出一种结论——羊会被擂钵街的混乱或是横滨的黑暗吞噬，仅此而已。
但是，做首领或许确实是需要野心的。这应当就是一开始白濑和其他人都要他当首领，而现在他却嫌自己这个首领太碍事的原因。
他缺少了一些首领应有的品质，而白濑却具备首领的野望......
中原中也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嘲笑对方身为普通人不自量力的心思。因为，毫无疑问，是他的出现助长了白濑的野心。
如果没有他，或许白濑本来就会成为羊的首领；没有异能力的刺激，谁也说不准白濑会不会用更稳重的姿态发展着羊组织，然后逐步得到自己想要的......
白濑所做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试探着他的上限和底限，这真的能说是愚蠢或错误吗？
无非是因为他这个首领没有主动去做那种危险与收获并存的刺激挑战，没有按他所理想的首领那样去发展组织，这才使得身为副首领的白濑只能“耍手段”来使自己这个“并不理想”的首领做出合乎他心意的举措。
如果他真的当面诘问自己，对于自身异能力——这被他心甘情愿充作公用资源的利用是否做到了极致......这个问题中原中也不愿回答。因为，答案确实是否定的。
但之所以没做到，并非因为他对羊不够全心全意，反倒是，他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一直生活在一起......希望每只小羊都能平安地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这并非一个首领的思考，这世上不该有如此天真的首领。
他在最开始就该意识到“首领”这个词的深重含义。而现在，他已经不敢去问除了白濑以外的人，他们究竟想要怎样的首领了......
归根结底，似乎......确实全都是自己这个首领的错啊。——在首领的位置，却没有以首领的姿态管理组织，这就是首领的罪啊。
中原中也确实已经想到了不做首领这一步了。
但是，那之后呢？
如果仅仅只是和白濑的位置调换，那种对他异能力的利用只会更加理直气壮，而他所担忧的实现对方野望过程中的伤亡牺牲，担忧惹来他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对付的敌人......
——这些全都仍会发生！甚至......会发生得更快也说不定......
除了不做首领，当然还有另一种选择——离开。这个选择依然很可能导向坏的结果。但是，现在这一点并不重要，因为中原中也本就不愿去想这个选择。
他的思考总会在触及放弃“羊”这个被他认可为家庭的存在时，立刻如强制般回到并重新陷入使用暴力和招致暴力的矛盾中。
中原中也还需要更多时间去想明白，很多时候他都乐观地认为今天仍然是向着更好的未来安稳走去的一天，但是，白濑似乎并不想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了。
一次又一次的招惹港口黑手党，今天又想和GSS合作对抗港口黑手党......最近的事情真是顺理成章到他无法提出异议。
假如GSS真的被港口黑手党拿下，确实是会威胁到小羊们在擂钵街的生存没错。
和GSS合作，似乎是大家都会赞同的事啊......
或许，该同意吗？
有一个事实是，即使GSS和羊加在一起，也未必就比高濑会更厉害......到时，还有什么能扭转那种糟糕的局面吗？
中原中也并非不聪明，只是生活很少迫使他思考到这一步，因为，他总是太过容易满足了。仅仅生存，仅仅和伙伴们日渐变好的生活就能让他满足。
而当他真的开始往深处想时，对于那个问题......他只能想到一个人——魏尔伦，他那种无可匹敌的姿态。
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使用的指令式，或许......真的有使用的一天吗？
“被污浊了的忧伤，没有希求，不再祈望。被污浊了的忧伤，倦怠之时，幻想死亡。”
夜风中的某个高台上，中原中也近乎小心翼翼地念出了这原本作为解放语的诗句，理所当然的无事发生。但中原中也却闭着眼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是在等待什么，体味什么......
“倦怠之时，幻想死亡......吗.......”呢喃声飘荡在风中。
良久，他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后缓缓睁开双眼。
中原中也微微摇了摇头，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呵，我在想什么呢......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就开始考虑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我这个首领可真是不合格啊。”
望着远方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城市轮廓，中原中也攥紧了拳头，似乎在给自己积蓄力量，他的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
喜欢文野：文豪集邮手册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文野：文豪集邮手册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