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他们换了衣服，坐在池子中央的平台上吃饭。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饭菜，丰盛极了。但她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他做的。
确实他没时间做，他有更重要的事。
从他们坐下吃饭开始，外面就一直在放烟火，一刻不停。
他们甚至不需要点灯了，烟火照得院子亮如白昼。
苏绾音很认真地在看这些烟火。
即使上一次生辰他也放过，这一次她也还是觉得好看。
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的烟火啊？
她感觉到凯赛尔从对面，来到她身边，轻轻搭着她的肩膀。
“比上次好看吗？”
“嗯。这一次的更多。”，她回过头，笑着望进他的眼，十分真诚道，“谢谢。”
他垂了垂眼帘，“别这么认真。”，太认真了，让他觉得她快要走了。
闻言她愣了愣，看了眼他的神色。
啊，又是落寞小狗的样子。
她抬手，拨了拨他头上的雪，“会弹琴吗？”
“还可以，你想听？”
“嗯，弹给我听吧。”
“好。”
他很快拿来一把琴，笑着开始弹奏。
她听着悠扬的琴声，是一首雪夜的曲子，叫什么名字想不起来。
不过他谦虚了，他的琴技很好。
她也来了兴致，脱下厚重的斗篷，“我给你跳舞，也算是我提前给你贺寿了。”
他微微有些吃惊，没想过她还会跳舞。
眼前的女子开始舞动。
跟随着他的琴声，没有任何技巧。但是长期习武的身体很轻盈，舞姿也格外有灵性。
曲子高潮的部分，她跟着音律旋转。
没有任何发饰的墨发飞舞着，跟裙摆一起。
身后是炸开的烟花，天上是纷落的白雪。落在她漆黑的发上，睫上。
烟火秀快结束了，她却没有停下，像欲飞的蝴蝶。
“铮——”
名贵的琴落在地上，烟火结束了。
寂静的黑夜，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紧紧地抱着她，脸埋在她的颈间。
刚才有一瞬，他竟觉得，她不属于人间，她快要离去了的感觉。
那一瞬他脑子里只有不能让她走的想法。
回过神来他就抱着人家，失礼了，但他不想放手。就无礼这一回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抚上他的背，一下一下顺着。
许久，天上突然飘起了孔明灯。
一盏，两盏，无数盏。
她惊讶得嘴巴微张，“这些灯？”
“是为你放的。”，他在她颈间瓮声瓮气道，“每一盏都是我写的，为你的祈福。”
“凯赛尔……”，她有点感动。
他抬起头，在兜里掏了掏，拿出一根木簪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她接过精致简约的簪子，在尾端看到了她的名字，“是你亲手做的？”
“嗯。”
登基后他就开始做了，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在她生辰的时候将她拐过来。
她立刻郑重地挽起头发，插在发间，“谢谢你，我会珍惜它的。”
他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保管，别打架弄丢了，毕竟是唯一一支。”
“那当然，千金难买呢！”
“抱抱我，可以吗？”
她张开双臂，毫不犹豫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也揽着她的腰，鼻子嗅着她头发的香味。
次日——
苏绾音一大早就醒了。
她刚踏出行宫的门口，就有一个太监递上了一纸卷轴。
她不用打开看，也知道是和平协议。
“替我谢谢他。还有……”
她小声跟太监交代了几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太监回到行宫里，打开某个房门。
凯赛尔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睁大眼看着床顶，“她走了？”
“回皇上，娘娘……呃……苏姑娘走了。”
“嗯。”，他坐起来，“更衣，回去上朝。”
“是！”
小太监服侍他起身，又一路跟着他回宫。看他神色如常地上朝又退朝后，还是忍不住说。
“皇上……奴才斗胆一问……”
“说。”
“您……您为什么不去送送苏姑娘？”
明明想得一夜没睡，还在苏姑娘走的时候装睡不去送。
凯赛尔轻笑了声，看向小太监，“刚入宫吧？”
“是！奴才刚入宫半年！”
“嗯，以后跟在朕身边吧。”
“哎！谢谢皇上！”
哎，不对啊？小太监懵了。自己不是来问苏姑娘的事吗？怎么突然讨了个好差事，太奇怪了！
不过小太监也没忘记最后苏绾音交代的事，“皇上，苏姑娘说，她在自己房里，给您留了礼物来着。”
凯赛尔嘴边的淡笑顿了顿，“摆驾！”
“是！摆驾思音殿！”
到了殿门口，他迟迟没有进去。过了许久，才抬步进去。
陈设跟她走之前一模一样，连一枝花都没有变，每一处都是他亲自布置的。
他走到床边，轻轻抚摸她睡过的被褥，然后掀开。
里面有一件衣裳。
是男装，他的尺码。
他用各种借口，各种打赌，让她做了几乎从头到脚的行头，唯独没有做衣裳。
一是，做衣裳难，舍不得她受累。
二是，女子为男子做衣裳，有别的意义。
没想到她私底下做了。
他拿起来摩挲着，是很好的料子，没有绣太多花纹，但一针一线都很整齐，看得出她下了功夫。
摸着摸着，发现衣裳有个暗袋，里面有一张纸。
他小心地拿出来，定睛一看，是一封信。
【凯赛尔亲启。】
他拿了好半天，不知道应不应该打开。他害怕，但是又期待。
翻来覆去拿了好久，突然瞥见信封背面底下，写了一小行字。
【大男人别犹犹豫豫！】
“呵。”，他被逗笑，小心翼翼撕开封口，展开了信。
【见字如晤。】
【等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大滇境内了。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我就猜到你不会出来送我的，但我还是想跟你好好告个别。毕竟以后可能还会见面，我讨厌再见的时候很尴尬。】
他笑了笑，是她的风格。
【首先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对我这么好，给我过了个很难忘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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