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和宋坤站在距离邯郸城墙一里外的地方观战。
当见到有一个老人，身上绑着石头跃下城墙的时候，宋坤大惊失色。
有第一个跳，就会有第二个......
都说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果然如此。
李信跑来汇报，他焦急问道：“大王，匈奴王，怎么办？”
他询问的是，当那群老者在城墙上露面的时候，该不该打。
如果不射弩箭，任由老者跳下来，轻则阻碍进攻节奏，重则让秦军损兵折将。
李信不敢自作主张，只能跑过来询问领导的意思。
他先是找到主帅蒙武，然而蒙武同样拿不定主意，便让年轻的李信，去问大王。
“李信，这种问题，身为一军之将的你，不应该过来询问寡人。”
嬴政淡淡的回复：“都说战场无父子，哪怕是你大父从城墙上跳下来，你也得射箭！”
“懂？”
李信点点头，他行礼一拜，转身返回战场。
其实李信的心里有些委屈，之前定下的规矩，有三不杀！
“不杀降卒，不杀黎民，不杀老少。”
秦军“三不杀”的底线，是逐渐递进的。
如果有降卒反，立斩不绝！
如果有黎民反，抓捕教育！
可是，如果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小孩呢？那该如何？
上级没有做出明确指示，李信是真不敢擅自主张啊。
假如回到秦昭襄王时代，秦军不会这样束手束脚，直接宰了完事。
别说老弱妇孺不能杀，哪怕把你家祖坟掘开，甚至还是大功一件。
但是，自从尉缭子担任秦国国尉（最高军事长官）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主张“挟义而战”，明确提出“诛暴乱，禁不义”，“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的战略方针，强调“制必先定、明常决罚”。
于是，秦军被立下了大量规矩，而“三不杀”只是其中之一。
关键是，秦王政非常支持尉缭子提出来的规矩。
这就让李信一众大将十分为难了。
......
不过，如今得到秦王的准确回答，李信快马加鞭返回邯郸城墙下，他大声吼道。
“秦王有令！邯郸老者，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这么说，算是留了余地。
邯郸的老者伸头出来观望的时候，不会开弩，可是，一旦对方准备跳墙的时候，那就不要再客气。
一群秦匈骑兵早就憋了许久，妈的，早就想开弩了。
“李将军，有个问题。”
李信扭头望向那人，瞪着他说：“还有什么问题？不是说了格杀勿论吗？”
“可是，将军你只是说了老者可杀啊，那孩童呢？”
“（他妈的）哪里有孩......”
砰——
李信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
在他面前一丈外，刚好就有一个大约五岁的幼儿从十丈高的城墙坠下，砸死在他的面前，面目全非。
“？？？”李信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的抬头望了望城墙。
他完全没想到，赵军居然如此残暴不堪？
你见过哪个国家打仗，会拿孩童当做人肉炸弹的？
“疯了！疯了！疯了！”
别说李信了，其他攻城士卒都忍不住鸡皮疙瘩起来，不寒而栗。
“将军，怎么说？”
李信：“......”
他抬头望去，只见城墙的凹凸处，一个个稚嫩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转身，双手趴在砖石上，两腿腾空，然后——
有的孩子不敢跳，就会被人直接抱起来砸下去。
偶尔会有幸运的小孩，被正在攀登爬墙的秦军用手接住。
可是下一秒，那个被侥幸救下的小孩，就从怀里掏出小刀，毫不犹豫的刺入秦军的胸膛。
李信见到这一幕，他红了双眼，咬牙切齿的沉声道。
“本将先前不是说了吗？赵人，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无论老少！”
“得令！”骑兵们收到指示，他们重新架起弓弩，上膛瞄准城墙上的敌人。
不管是谁，只要敢阻拦秦国统一大业者，杀！
......
邯郸城墙上——
“孩子们快跳！跳啊！”一名老者双眼通红，老泪纵横的大喊着。
他指挥着一排排孩童，整齐有序的排列跳城墙。
小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大人安排他们，必须要这样做！
听话的他们，便一个又一个的，纵身一跃。
庞煖则是双目失神的靠墙坐着。
原本还以为，能坚守十天半个月，没曾想，还未到半日，就已经弹尽粮绝了。
敌军人数太多，哪怕是拿石头砸，一个石头砸死一名秦军，也要花费五十万颗石头。
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石头，就算有，确定能保证每一颗石头，都可以砸死一个人吗？
庞煖从军数十年，他第一次打这么艰难的守城战。
由于邯郸被围困一月之久，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城中所存兵械数量，根本不多。
没有办法了，只能拿命去填。
老者跳完，妇女跳完，就轮到孩子了。
邯郸城墙的将士与黎民在以命换命苦守，希望能阻挡秦军进攻的脚步。
“孩子们，该跳了。”
“阿伯，如果我跳下去，会疼吗？我怕疼。”
“告诉我阿母，等我跳下去，回家之后，记得让她给我做馕吃，我好久没吃过了。”
“我跳下去之后，就能见到我的阿翁和阿母吗？”
“大父死于秦人剑下，阿翁死于秦军之矛，而我，要去为他们报仇了。”
“孩儿不孝，阿母毋念。”
“赵国永远不降！”
“......”
“赵王，降了！”
“？？？”
庞煖猛然抬头，只见郭开双手叉腰的，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郭开，你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人话？我说，赵王有令，降秦开城！”
“手谕呢？赵王手谕呢？”
郭开挺了挺胸，淡淡道：“本相，奉赵王之命，本相之言，即为手谕。”
“你说谎！大王不可能这么说！”庞煖站起来，揪住郭开的衣领。
庞煖愤怒大吼，他指了指城墙那边。
“郭开，你好好看看，我们军士，还有邯郸的黎民，一个个都在浴血奋战。”
“我们不怕死，就怕赵国亡！”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
“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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