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两声沉闷的钝响在狭小的帐篷内回荡。
旅人的动作快得几乎只剩下残影。
面对两个手持利刃、凶相毕露的壮汉,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甚至没有让刀锋见血。仅仅是一个轻巧得侧身闪避,让过对方笨拙挥来的攻击,随即手腕翻转,用厚重的刀背,精准而迅猛地连续敲击在他们粗壮的脖颈侧面。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两个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流放者,连哼都没来得及多哼一声,便如同两截被砍倒的朽木,眼白一翻,直挺挺地栽倒在凌乱的睡袋和杂物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之前那些诡谲莫测、力量骇人的魔神相比,这些只凭蛮力与凶性的普通恶徒,其动作在旅人眼中,简直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迟缓且破绽百出。
对付他们,甚至谈不上是战斗,更像是一种……无聊的、单方面碾压的清理工作,如同成年人看着孩童笨拙地挥舞木棍。
“把他们绑起来。”旅人收刀,甩了甩手腕,语气平淡地吩咐道,目光却带着明显的不满,投向一旁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观战”、丝毫没有上前帮忙意思的金茉莉。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家伙!
不对,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吧!就想看我亲自动手!
“是,副堂主。”金茉莉这才应声,语气依旧温顺。她迈步走向倒地不起的两人,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缠绕的、原本不知打算用作何途的粗糙铁链,唇边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看来,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恰好自带了‘工具’呢,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她俯身,拾起那串沉甸甸、带着铁锈和沙砾的锁链,动作看似轻柔,实则效率极高。锁链在她手中,一圈又一圈,紧密而牢固地缠绕在两个昏迷流放者的手脚和躯干上,打结的方式既专业又刁钻,确保他们即便醒来也绝无可能自行挣脱。
叮铃哐啷的金属碰撞声在帐篷内持续作响。伴随着锁链的收紧,旅人甚至能隐约听到骨骼和关节在过度束缚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毫无疑问,假如今夜她和金茉莉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女子,那么此刻被这冰冷锁链残酷束缚、任人宰割的,就会是她们自己。这些工具,本就是为施暴和囚禁而准备的。
因此,旅人只是沉默地看着,并没有出声制止金茉莉那明显超出必要限度的、“绑严实”的做法。
对施暴者,无需给予多余的怜悯。
“嗯,很结实。这下他们应该能‘安分’一会儿了。”金茉莉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铁锈和尘土,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害的笑容。
她甚至体贴地整理了一下被撕破的帐篷边缘,尽管那破洞依旧醒目。然后,她看向旅人,语气自然地问道:“副堂主,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说着,她还伸手掀开了自己那个看起来依旧温暖舒适的睡袋。
“当然不可以!”旅人毫不犹豫地拒绝,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
不要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睡觉!
现在是什么情况!年轻人(虽然你不年轻了)要有斗志!要战斗!
“反正被这么一闹也睡不着了。”旅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天还没亮,大多数人要么醉倒要么在忙着争‘老大’,警惕性最低。我要去悄悄检查这个聚落里其他人的行囊和住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那支神秘商队,或者那些非法学者的线索!”
她顿了顿,直直盯着金茉莉,仿佛要将她看穿:“还有,等我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胡堂主寄一封信,好好问问,咱们往生堂里,到底有没有‘金茉莉’这号人物。你的身份,我必须要核实清楚。”
“呵呵。”金茉莉非但没有因为这番近乎怀疑的宣言而露出丝毫慌乱,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容里甚至带着几分坦然:“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副堂主大可去寄信,尽管验证我的身份便是。”
她的表情镇定自若,甚至还能反过来帮旅人分析:“不过,副堂主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呢?那位风纪官的线人小哥——赛索斯,他既然潜伏于此,以他的职责和谨慎,恐怕早就将这个聚落里所有人的底细,都暗中调查过一遍了吧?” 她说完,还意有所指地轻轻拍了拍睡袋的内衬,暗示什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旅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胸腔里依旧憋着一股火气。
金茉莉的话不无道理,赛索斯作为专业的调查人员,没理由不找时间调查。
但是,如果他调查过了,并且发现问题,为什么没有把调查到的消息告诉我呢?
是他觉得没必要?还是……他其实也发现了什么疑点,但出于某种顾虑,或者还在进行更深入的调查、权衡,所以暂时没有向我透露?
思路一旦打开,更多的可能性涌入脑海。
如果我是那群毫无底线的高智商罪犯,想要把这片区域作为据点,最稳妥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在这个最近的、鱼龙混杂的聚落里,安插自己人作为眼线和内应!
赛索斯有没有可能……还没有发现这个潜在的卧底是谁?毕竟,那些天才罪犯,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潜伏。
高智商罪犯,果然是最麻烦、最讨厌的类型。
等等!
旅人脑中灵光一闪。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聚落里真的存在非法学者的卧底,那反而更直接地证实了,他们的据点,极有可能就在这附近!
一个大胆而高效的计划瞬间成型。
只要我用元素力进行大范围的、细致的地毯式搜索,感知附近人员能量波动的异常,就有可能找到他们!
而且……如果那个卧底察觉到危险,或者需要回去报信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可以让一缕细微的元素力悄悄附着在他身上,让他“带领”我,更精确、更省力地找到他们的老巢!
有了明确的路线,就能大幅减少大规模搜索所需的元素力输出,也更隐蔽。
现在,已经不是隐藏自己、避免打草惊蛇的时候了。相反,现在正是需要“打草惊蛇”,让那条藏在草里的蛇自己动起来的时候!
我得尽快把这些想法告诉赛索斯,和他商议具体的行动方案。
“你看好这两个家伙,别让他们醒了闹事,或者被人发现。”旅人快速对金茉莉交代道:“我有要紧事,得立刻去找赛索斯一趟。”
“副堂主,”金茉莉也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襟,语气关切:“夜里危险,我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你留在这里!”旅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带上她?谁知道会不会又横生枝节。说完,她不再耽搁,一弯腰,迅速从帐篷那道被撕开的破口钻了出去,身影很快没入营地昏暗晃动的光影之中。
*
帐篷外,夜晚的流放者聚落呈现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一种野蛮原始的“活力”。几处简陋的火堆燃烧着灌木,爆出噼啪的声响,照亮着一张张被酒精、欲望和暴力扭曲的面孔。
流放者们三五成群,有的在推搡争执,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有的已经动起手来,拳拳到肉,闷响和痛呼夹杂在一起;更多的人则围在周围,或坐或站,脸上带着麻木、兴奋或残忍的看戏表情,仿佛眼前不是斗殴,而是难得的娱乐节目。
不少人脸上已经挂了彩,鼻青脸肿,显然已经经历了好几轮“角逐”。
看来,这场关于聚落“领袖”地位的野蛮争夺,远未结束,恐怕还要持续上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个足够狠、足够强、或者足够狡猾的家伙,用鲜血和恐惧让大部分人心服口服(或者不敢不服)为止。
旅人的突然出现,几乎是在她踏出帐篷的瞬间,那些原本沉浸在各自喧嚣或围观中的人群,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那些视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冰冷、黏腻、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打量、评估、贪婪以及最纯粹的恶意。
在这里,一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干净”的、甚至带着某种他们无法企及的生命力的“好人”,置身于一群罪证确凿、早已抛弃道德枷锁的“坏人”之中,便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醒目得刺眼,也脆弱得令人垂涎。
一瞬间,连那些正在进行的打斗和争吵都诡异地停顿了片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所有的声音都低了下去,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沙漠夜风的呜咽。
无数道目光,如同饿狼盯上了误入领地的柔弱羔羊,就这么赤裸裸地、毫无遮掩地,钉在了独自一人的旅人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稍稍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片由恶意凝聚而成的“狼群”,一步步走进人群寻找着赛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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