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王梦婷，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好像从来没听王梦婷提过岳父和岳母两边的亲戚，逢年过节的，岳父一家人也总是往他这边跑，从没见他们去走别的亲戚，也没见有其他亲戚来串门，这事儿他早就想问了，却总怕触到什么不方便说的事。
“对了，大哥王海洋和嫂子呢？”
“刚才进门没见着他们，怎么不在家？”
李星锋赶紧岔开了话题，不想让王梦婷察觉他的心思，语气也故意放得轻松些。
一提大哥，王梦婷就翻了个白眼，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好笑：
“还能在哪？”
“大哥那个不着调的，被小温带着天南海北出差去了，说是要考察什么汽车生产线。”
“前几天，小温的媳妇跟嫂子商量了下，也收拾行李跟着过去了，说是怕他俩在外头没人照顾，连饭都吃不好。”
“我昨天给嫂子打电话，听她说，这俩人又跑去一汽了，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新花样，连过年都不回来。”
李星锋也跟着翻了个白眼，想起王海洋和小温那俩人的性子。
大哥王海洋打小就爱琢磨车，小温又是闲不住的，就爱琢磨新生意，俩人凑在一起就像找到了知音。
李星锋忍不住笑了：
“他俩啊，就是游四方的命，企业里的杂事嫌麻烦不爱管。”
“媳妇，你等下给王腾老哥打个招呼，把这俩人的差旅费报销给停了，看他们还怎么在外头晃悠，让他们赶紧回来。”
“搞汽车的事先缓缓，我这有个新项目，正等着他俩回来一起弄呢，少了他俩可不行。”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还裹着几分亲昵的余温，台灯的光晕在米色墙面上晕开柔和的圈，连空气中都飘着刚晒过的棉被般的暖香。
王梦婷指尖捏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湿巾，指腹轻轻蹭过脸颊残留的口水印，眉梢微微挑着，带着点娇嗔的嫌弃，另一只手推着李星锋的胳膊把人往门外送，声音里裹着点轻快的催促：
“快去给虎子搭把手，张罗年夜饭了！”
“再磨蹭会儿，爸妈该等着着急了。”
“等弄完这些，咱俩再去给我爹妈铺床，我妈说新晒的棉絮软和，特意留着给咱们用呢。”
她话音忽然软下来，尾音裹着点温温的期待，眼尾的笑意像化开的糖，甜得能渗进人心窝里。
李星锋故意垮着肩膀，后背微微弓着，眼底盛着戏谑的幽怨，嘴角却藏不住往上翘的弧度，活脱脱一副“你居然嫌弃我”的委屈模样，连脚步都拖着点假意的沉重。
王梦婷被他这副装出来的可怜相逗得“噗嗤”笑出声，眼尾弯成月牙，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欢喜，看着他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才攥了攥衣角。
看到李星锋出门后，王梦婷笑了笑，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走到墙角的行李箱旁，蹲下身慢慢打开拉链，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衣物、一一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
厨房里飘着淡淡的油烟味，混着葱姜的辛香和酱油的醇厚香气，连瓷砖墙面都仿佛浸满了烟火气。
虎子正系着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手里拿着块抹布，仔仔细细擦着灶台边缘的油污，指尖蹭过瓷砖缝隙时，还特意多擦了两下。
见李星锋进来，他头也没抬，随手把一旁挂在挂钩上的漏勺递过去，金属漏勺上还沾着点水珠，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两人没说一句话，李星锋接过漏勺就去拿锅，虎子则转身从冰箱里端出切好的肉丝，一个接锅烧火、一个备菜调味，动作间透着常年搭档的默契。
李家院子里早已亮起了两盏大红灯笼，竹制的灯架上还缠着几圈金色的细灯带，暖红的光透过半透的灯笼纸洒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片柔和的光斑，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染上了点暖意。
南方的冬天总来得急，带着股湿冷的寒气。
才傍晚六点多，天就已经沉得彻底。
墨蓝色的天空里缀着几颗疏疏落落的星星，远处村落里的炊烟裹着暮色飘过来，一缕缕、一丝丝，在风中慢慢散成淡淡的白雾，绕着院门口的老槐树轻轻打转。
院门口的石阶上，囡囡扎着两个羊角辫，粉色的发绳上还系着小小的蝴蝶结，风一吹就轻轻晃。
俩小人小手挥得像小扇子，胳膊肘都快甩到身后去了，脆生生地跟巷口的小伙伴们喊着“明天再玩”，声音又亮又甜，能穿透傍晚的寒气。
脚边的小云豹和小豹猫像是被俩小豆丁的热闹劲儿“吓”到，尾巴夹得紧紧的，毛都有点炸起来，贴着墙根一溜烟跑回各自母亲身边，小脑袋使劲往母猫温暖的肚皮里钻，连耳朵都埋了进去，只露出半截毛茸茸的身子。
趴在墙头的豹猫慢悠悠地抬了抬爪子，肉垫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砖块，尾巴尖儿轻轻扫过砖缝里的枯草，枯草屑簌簌往下掉。
它身子微微弓起，像拉满的弓弦，随后纵身一跃，落地时爪子踩在青石板上，几乎没发出声响，只有尾巴轻轻晃了晃，扫开脚边的一片落叶。
低着头，鼻尖凑到每只小崽子的身上轻轻嗅着，粉粉的鼻头一翕一合，连小崽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都闻得清清楚楚，确认孩子们都安好后，才舒了舒身子，慢悠悠地趴进铺着旧棉絮的猫窝里。
棉絮还是王梦婷特意找出来的旧衣拆的，软乎乎的，等摆好姿势后，眼睛半眯着看向院子里的灯火，瞳孔里映着灯笼的红光，像两颗小小的红宝石。
囡囡和小雨蹦蹦跳跳地跑回院里，小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轻快的小鼓点。
俩人扒着门框左右张望，小手还抓着门框边缘的木纹。
看见奶奶、大姑小姑手里端着瓷碗，碗沿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正从堂屋门口走出来，俩孩子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小太阳。
几乎是同时迈开小短腿，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小裙子都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嘿！这俩小机灵鬼心里门儿清。
肯定是李星锋和虎子回来了！
要不然这个点，奶奶还在厨房门口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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