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操控着滑板，小心翼翼地从那道敞开的院门缝隙滑入。
院子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些，但景象却令人心头发沉。
一侧的围墙完全坍塌，碎石和泥土混合在雨水中，使得院子与外部泛滥的洪涝几乎连成一片。
院子中央，有一个明显是人工挖掘的方形大坑。
坑里堆满了揉成一团团的、银灰色的保温泡沫纸。
但数量似乎比老K之前在公园高处俯瞰时看到的要少很多。
一个穿着沾满泥污的普通家居服、身形单薄的年轻女人正站在坑边。
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自然，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温和。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却恍若未觉。
此时，几个披着简陋雨衣、面带惶恐的幸存者正围着她，低声哀求着：
“再给一点吧……孩子冷得受不了了……”
“就一张，一张就好……”
女人默默地从坑里抽出几张相对完整的保温泡沫纸，递给他们。
幸存者们千恩万谢地抱着那点可怜的“珍宝”，踉跄着消失在雨幕中。
“这里本来是我给自己铺的床。”
女人注意到老K的目光，声音平淡地解释，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现在，有人更需要它们。”
老K走近几步，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
“你就是……‘类目’？”
女人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转化发生没多久。我还记得……之前的事。”
转化！正常人转变成类目怪物！
老K心中凛然。
这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测，这场灾难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更伴随着认知和存在形态的扭曲！
“我没法去避难了。”
女人继续说道，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不如留在这里，发挥一点……余热。”
她看着坑里所剩无几的泡沫纸，眼神空洞。
老K没时间感慨，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
触感冰凉，但并非毫无生机。
急切地问道：
“知不知道广场上那个白房子！里面那个棕绿条纹的罐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人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清楚。毕竟……我只是中途转化的。”
她似乎只知道自身相关的有限信息。
就在这时，刚才那几个拿到泡沫纸的幸存者去而复返，还带来了几个身材壮硕、眼神不善的年轻人。
他们显然不满足于那点份额，想要更多，甚至可能想独占这个“资源点”。
“把剩下的都交出来！”
为首的一个壮汉恶狠狠地吼道，伸手就要推开女人，自己去坑里拿。
“滚开！”
老K眼神一厉，没动用扳手，直接一脚踹在那壮汉的膝弯处！
咔嚓！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骨裂声，壮汉惨叫着跪倒在地。
其他几人见状，又惊又怒，还想围上来。
老K只是冷哼一声，万能扳手在掌心掂了掂，一股无形的、带着“规则否定”意味的压迫感散发开来。
他虽不像何邪那样能直接操控混沌，但身为“万界之屑”，撬动局部规则、震慑宵小还是做得到的。
那几个年轻人顿时感觉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盯上，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色厉内荏地撂下几句狠话，拖着惨叫的同伴狼狈地逃走了。
女人有些惊讶地看着老K，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男人有这种力量和气势。
老K解决完麻烦，再次看向女人，语气不容置疑：
“跟我走。这地方不安全了，洪水还在涨，那些怪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扩散。
我不介意你是什么，跟我走，我能保证你不出意外。”
女人愣住了，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杂着惊讶、感激和一丝苦涩的复杂神情。
“你……愿意接纳我？” 她声音微颤，“已经很好了……真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接受老K的提议，反而轻声讲述起来。
她讲述不久之前，她还是一个普通的住户，洪水来时还在担心家里的花要不要搬进来……
她本性善良，即便转化成了“类目”，残留的人性依旧让她选择留在这片废墟，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床铺”帮助更需要的人。
她甚至反过来担忧地看着老K：
“你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太危险了……那些完全转化的‘类目’，还有这天气……”
老K看着她眼中那纯粹，或许也是被规则扭曲后残留的善意，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操蛋的世界。
他知道，这种固执的善良，在末世中往往死得最快，但也最他妈让人没办法。
“随你。” 老K不再强求，转身走向院外，“自己小心。”
他知道，语言是苍白的。
在这个规则崩坏的世界，行动比什么都重要。
踏出院子，老K深吸一口带着腥锈味的冰冷空气，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他跳上滑板，开始在这片被洪水和雨水笼罩的区域内“巡逻”。
他的方式简单而粗暴。
遇到游荡的、完全失去理智、只会攻击活物的“类目”怪物？ 打！
扳手带着敲碎规则节点的蛮力，专砸关节和能量核心！
虽然无法彻底杀死，它们似乎能与白房子产生某种联系，缓慢再生，但足以让它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为幸存者争取时间。
遇到趁乱打劫、欺凌弱小的暴徒？ 也打！
毫不留情！骨折都是轻的！
在这种秩序崩坏的环境下，唯有更狠的暴力，才能暂时压制住人性中最阴暗的疯狂！
他的行动范围有限，作用也仅限于此。
暂时维持一小片区域的脆弱安定，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燃的一簇微弱篝火，不知能持续多久。
他知道，另一边，林玥或者秦雨，可能正在用更柔和的方式，协调幸存者。
沟通信息，尝试建立秩序，以“文”的方式来影响这片绝望之地。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都需要。
雨水冰冷，洪流汹涌。
怪物低嚎，人心叵测。
老K的身影在雨幕中穿梭，扳手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属于“变量”的倔强。
他不知道何邪、白梦觉他们在哪里，面临着什么。
他只知道，只要还能动，还能敲，他就不会停下。
直到找到这诡异天灾和“类目”的根源。
直到…… 砸碎那个该死的罐子！
或者，被这操蛋的规则彻底吞噬。
滑板划破水面，载着孤独的维修工，驶向雨夜深处更浓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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