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一处走廊口里传来，玩家们紧绷的神经被这动静弹了一下，都猛回头看向那边。
声音越来越大了起来，又在快要接近的时候骤然止息。
脚步声响起，还有莫名熟悉的争吵声。
当然，只是一个人的单方面“争吵”。
萧逸风在听清这声音是属于谁的时候，脑子里就映出这个人的自大嘴脸，震惊的表情在萧逸风的脸上滑了过去。
“这不是榜三大佬的声音吗？他不是被……”
萧逸风抬眼悄悄看了看笼子那边，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不，既然大佬没死，队长肯定也没事的。
萧逸风眼睛紧紧盯着走廊那处，直到看到那抹令人安心的蓝色才舒了一口气。
女人像是察觉到了走廊那边的动静，视线从小何身上移了开来，看向走到大厅里的林眜三人。
“终于来了啊，让我等了好久。
事不宜迟，开始吧。”
女人就这么看着林眜，直截了当地说了通关条件，语气平静地不像是在说和她有关的事一样。
“谁能够杀死我，谁就是这场盛会中最光彩夺目的人。”
林眜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挑了挑眉。
小何听见这句话，也不管那些别扭了，抬头直直盯着女人，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尖利，连她身边的女孩都被吓到了。
“你不能这么做！”
女人回头，看着小何的脸庞笑了，“你终于肯看我了？”
“我……”小何躁动的情绪又骤然冷却，嘴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女人接了小何的话头，“在你也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塔菲娅。
没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死了，难道不好吗？……还能帮这些玩家们完成任务呢，救人也算积功德了。”
女人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调侃，又不免流露出一股感伤。
其他的玩家们都惊恐地看向小何这边，本能地往外围退了一步。
小何身边的女孩也震惊地望着她，却没有退缩，手要抬不抬地动了动，最终又放了下来。
“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女孩眼里慢慢地噙了泪，又努力提起嘴角，声线抑制着，不至于那么颤抖，“可是你……你不是我认为的那个人了，她不在了……那这个承诺，到底，算什么啊……”
女孩越说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直到情绪绷紧到极致，再也说不出口。
小何的世界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离开？”
小何喃喃着，猛地抬头重新看向女人那边，没有顾及身边的女孩，“我从未抛弃过你，你还是你啊！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了啊！你不是什么血腥玛丽，你是我的玛丽瑞安，我也是你的忠实鼓手……
……别这样做，求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求你，听听我向你诉说着的我的罪过，求你……”
小何越说声音越小，女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小何身边的女孩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那种卑微本不应出现在那张脸上。
即使这让女孩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小何”不在了，可这几日的相处，还有她说的那句话，让女孩又对她心疼起来。
女孩抬手抹了一把眼睛，鼓起勇气看向笼子里的女人，“她说的没错，你不妨听听她的话，把误会解开不好吗？
死了，就彻底的、什么都不可挽回了。”
小何听完，惊讶地看向她。眼神里有惊，但更多的是不解。
林眜也看向那个女孩，张口说了一句，“死亡，还是存活，这不是我们能够替别人做出的选择……况且，天堂，还是地狱，她有她自己的选择。”
女孩噎了一下，想反驳，却又觉得有道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小何一眼。
小何对她摇了摇头，又看了林眜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往金笼那边迈去。
女孩目送着她，也仅仅只能目送着。
炎凌锋在林眜身后抱臂站着，听到林眜的那句话后就开始看着他发呆，眼神若有所思。
旁边的叶尘一直留意着炎凌锋这边的动静，对他用余光散发着死亡凝视。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小何一个人的脚步声，空落落的。
在大厅的某一处角落，和女侍者见完面的那个男玩家悄悄地朝玩家人群方向挪去。
并按照她的旨意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的是……
大厅里怎么这么安静啊？
男玩家看向笼子那边，震惊地把眼睛睁得溜圆。
我看见了什么？！那个玩家疯了吧！
她怎么敢直接自己一个人走进笼子里的……
更重要的是……
她怎么把那把刀插进怪物女人身体里的啊！
和这个男玩家一样，其他玩家们看到小何打开那扇金色笼门时也一脸震惊。
但更多的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毕竟一个怪物，找另一个相熟识的怪物，能做什么？
直到肯定她凭空变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女人的左胸口。
玩家们彻底懵了。
笼子里，小何静静地看着玛丽瑞安，看着一道血线从她血红的嘴角垂直坠下。
听着血滴坠在地上的“嘀嗒”声，小何的身子也跟着握刀的手一起颤起来。
玛丽瑞安笑了笑，嘴上的血红和她的红色衣裙相融合，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红得几欲满溢出来。
小何眼里的泪止不住地夺出眼眶，却紧抿着嘴唇，不敢吭出一声哭腔。
玛丽瑞安看着小何手里那把滴血的刀，刀刃上散发着一抹熟悉的幽蓝气息。
玛丽瑞安抬起手，将小何脸上的泪痕拭去，轻声说道，“塔菲娅，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血色，让我感受到了我应该有的生命……我……愿意……听你的诉……说。”
小何的脸上沾染上了红，那血不再是怪物应有冰冷与暗沉，而是温热的、鲜活的，刺激着小何冰冷的皮肤。
小何的泪涌得更厉害了，丢下了手里那把血刃，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同样轻声说着，语速很快，“我曾被他人阻拦靠近你，没有遵守承诺，让你以为我抛弃了你……可现在不会了。我爱你，这就是我的原罪。”
玛丽瑞安的体温逐渐恢复至人类的正常温度，又转而骤降，已到了死亡的边缘。
可她并不害怕，反而高兴。
她期待这一刻太久太久了，不再是怪物的身体，不再会被疯狂控制神志。
而是本应属于她的普通人类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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