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居安又收了不少皮子。在年前，庞多来要来兴安岭一趟，从他手里把皮子都运出去。按照庞多来的话说，年前都没人做生意，所以他来做生意，就是为了在年前多赚一笔钱，好过一个安稳年。
谁家不这么想，男人一年忙到头，可不就是为了一家老小生活安稳么。
李居安在电话里说道：“懂你兄弟，啥也别说了。来咱家一块聚聚吃顿饭，就当一块过年了。”
庞多来在电话那头咧开嘴，笑道：“得嘞，那我能点菜不。”
“成啊，你想吃啥。”
“熊掌！”
“滚犊子。”
李居安自个都还没吃过熊掌，都是拿出去卖的货。客商也没人吃过熊掌。这么好东西都知道卖了能换高价钱，谁舍得自个吃。这就和母亲宋兰花在后院守着母鸡下蛋，但母鸡真的下了蛋，她不舍得自个吃，只会拿去集市上卖，换点棉花絮子这是一个道理。
李居安嫌弃家里没装电话，每回和供货商，饲料厂和外省的客商联系，效率都特别慢。
他只能跑去市话局外面看通告，申请安装电话。
市话局外的工作人员看见他，大声喊道：“干嘛来的！”
“申请装电话的。”
“早干嘛去了，号码牌领了没。”
“啥号码牌？”
李居安是真不知道申请装电话还要号码牌。上一世他在南方经商装电话，都是张迎年来回跑的趟。
那工作人员摆摆手，喊道：“凌晨两点再来排队。现在号码牌都领完喽。”
李居安傻眼，跟着他同去的陆志强也傻眼。陆志强喊道：“啥？凌晨两点领号码牌排队？真是疯了。”
“那咋了，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我好心提醒你俩凌晨来，还你们有理了？你瞅啥！”
陆志强挺直胸膛不服，喊道：“就瞅你咋地！干我啊。”
“干就干，特娘的怕你？”
工作人员脾气也大，三两句话就能和陆志强动起手来，李居安紧忙着拦住。李居安打圆场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咱们明个早上就来。”
他劝好了陆志强，两人只能回了屯。一路上陆志强还骂骂咧咧，说申请安装个电话这么麻烦，号码还得凌晨排队申请，还不如别安装得了。
李居安听了苦笑。
陆志强是不知道，这电话现在安装就不容易，等过几年后九十年初重新开通申请后，那叫一个更慢。这种申请手快有，手慢无。再等个几年还是同样的光景，半点不会情况缓和。
他说道：“得嘞，咱们先下饭馆子吃一顿好的，凌晨我自个来。”
陆志强说道：“你自个来，你有车不，凌晨林场小火车都没开，你咋的过来？林场汽车部的车又不能借给你。”
“我骑自行车呗，我家门口不是通路了么。刚好能绕去村口那条大马路，进城还方便许多。”
陆志强一拍头，暗叫一声忘了，还真是忘了李居安家门口有大马路。他眼里那叫一个羡慕啊，眼热羡慕都说累了。
在这一年，装电话难、打电话慢是常态，市话局每月收到的申请安装电话，能有5000多封信件。李居安上交申请已经有个把月，终于得到批复同意。其中私人电话申请能有3000多封，李居安就是其中之一。
李居安凌晨去排队申请，终于拿到了号码牌，在长龙中提交了申请信件。
在这一年的下半年，李家可算是安装了座机电话。这是一部带着拨号盘的电话机。杨德政大队长的办公室也有了程控电话,号码是三位数。
杨德政在各单位间可以直接拨号打电话，他这个程控电话仅限于各单位间,要是用他的电话往城市里打，这就是长途，还得电信局的总机转接。从城市电话，程控通到各乡镇，还得有分机号，通过分机转接。
杨德政想着往上沪的朋友那打电话。他听说他过去朋友在上沪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也有些眼红。他就先查了114查询号码，找到几家上沪医院，和百货商场的电话。然后他打开笔记簿，先拨了总机。
他抱着电话拨总机，电话那头传来接线员甜美的声音，不慌不忙说道：“占线，请稍等。”
杨德政等了好几分钟，有点耐不住了，再拨过去，求着接线员照顾呗，给他加急，很快电话里就有接通的声音。他激动地刚要开口，电话那头忽然说打错了，不是要找的人，那人在另一个办公室。
杨德政急眼，好话说尽，说有急事给找一下边上的人，就跑一下办公室的功夫。那人嘴上答应着，说：“你挂了，我叫他给你打过来。”
杨德政也是个老狐狸，知道这一挂可就没有然后了。他紧忙着央求说道：“别啊哥，好不容易打通的，帮忙就喊一下人呗。”
听筒那出现盲音，原来是断线了。
杨德政气得恨不得摔电话筒，赶紧重新拨过去，结果又是个接线员甜美动听的声音：“占线中，请稍等。”他急得抓耳挠腮，等终于接通后，还真的找到了他上沪赚钱的那朋友。
他激动地将打算说的话，一咕噜都倒出来，赶紧说道：“我打算月底来一趟上沪。一来是学习大地方的经验，二来也是见见你，这都好久没见了。”
这人也是他在地方开会的时候认识的合作商。没想到对方用浓重的地方口音，说道：“来噻，兄弟过来我请客，巴适得板。”
他刚张嘴要说话，又断线盲音了。杨德政气得恨不得摔电话筒，扭头就跑去李家楼的方向跑。边上正在劝解乡亲的妇联办主任问他：“杨队你上哪去这么赶时间。”
杨德政头也没回就喊道：“我找李居安借电话机去！”
李居安这电话机装的，每天来往李家自建楼的乡亲非常多。大多都是来借着打电话。
母亲宋兰花担心乡亲们来打的都是长途。长途贵的很，打得时间长能有一块钱。不少乡亲们都提着鸡蛋，也不会打的时间太长，联系了人情往来，也解决了麻烦事。
倒是过来串门的钱丁香，唉声叹气说道：“宋兰花啊，你这人也心肠太软了。要是我这么多人来借电话机，我肯定是不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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