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见周思玉没有其他的反应，甚至过了一会儿又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她捡起鸡毛掸子就要往周思玉身上抽，有人忙过来拦住她。
“翠儿姐，李老板说了不能打他，你莫不是忘了？”
王翠儿连忙收回手，刚才生气差点就忘了，这可是李老板最近要捧的人，自己怎么就想打他。
想想又有些后怕，看向拦住自己的人，讪笑道：“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不是真的打。”
阿香点点头道：“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吧，正好我有空。”
阿香以前是照顾李老板他娘的丫鬟，老夫人去世之后，阿香就在这戏园子里打杂。
周思玉的情况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李老板也让她看着点儿，别让人欺负周思玉。
阿香看了一眼还在认真练习的周思玉，眼中带了一点儿怜悯，这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听说了吗？戏园子今晚被包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正在打扫的人很快就聊到其他的话题上去，阿香也跟着过去说话。
“李老板也没说，只让咱们将这园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
另一个道：“我得到的消息，说那人就要听周姑娘唱，估摸是被周姑娘的名气吸引来的。”
周思玉来这里就一直穿着女装，再加上这一头长发，任谁都会喊他一声周姑娘。
起初戏园子里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姑娘，没想张嘴说话时，那声音分明是少年音。
他们很快注意到，这个小傻子可能连自己的性别都没有分清楚呢。
别人喊他姑娘，他也像是不在意，更不会解释说自己不是姑娘。
没有人知道，等所有人都走后，周思玉便停了下来，他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不是姑娘。”
周思玉不喜欢这里，他想离开，想回家。
对了，要想办法赚钱，跟李老板赎身，离开这里。
周思玉回忆刚才那些人说的话，有人包场了，是来听他唱戏的，那个人会给大洋吗？
他没想多久，李老板就急匆匆找到了这里。
“今儿有贵客要来，你快跟我去上妆。”
周思玉看见是李老板，连忙问：“我的钱够赎身了吗？”
李老板如同往常一般回答：“还不够，待会儿你好好唱，讨好了贵人，贵人给赏钱。”
周思玉跟着他走，若有所思点点头。
戏园子最好的雅间内，赤星正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戏台子，一手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喝一口。
身后跟着四名身穿军装，带着枪杆子的卫兵。
往日热闹的戏园子，此刻变得落针可闻，就连上茶的跑堂伙计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楼梯口，雅间门口，以及大门口都分别站着扛着枪的卫兵，只要有人敢对赤爷不敬，他们就会立即抬起枪杆子把那人打成筛子。
“上去好好唱。”
李老板把已经换上戏服的周思玉带到戏台后，还不忘叮嘱他几句，生怕他的表现会让台下之人不满。
周思玉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愣愣看了一眼楼上的雅间，只看见几道站着的身影，并没有看见贵人。
台子外音乐响起，周思玉下意识轻抬着手，像往常一般缓步上台。
直至到了戏台中央，他身形一定，幽幽地唱了起来。
赤星看着台上举手投足间满是韵味的人，凤眸微眯，右手指尖不经意摩挲。
丹唇朱点，杏眼柳眉，点翠珠钗，水袖轻挥，张口便是宛转悠扬的戏腔，如清泉般透彻，令人止不住陶醉其中。
此刻的周思玉仿佛已经沉浸在戏曲中，他面向台前，美眸轻动，流光四转，一颦一笑皆是戏中的世态炎凉。
往日里，周思玉只需要每两日唱一场，但今日李老板说要唱两场。
昨日唱过一场，今日又接连唱两场，周思玉唱完后只感觉嗓子有些不适。
可还没来得及下台喝口水，李老板就带着他上了戏台对面的二楼雅间。
“待会儿说些好听的，贵人赏了要记着道谢啊。”李老板走在前面，一副做贼的模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周思玉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点头，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到了雅间门口，门已经开着了，李老板带着周思玉走了进去。
“爷，周姑娘上来了。”因着刚来时所有人都认为周思玉是个姑娘，就连李老板也称他是周姑娘。
赤星抬眼看向低头站着的人，没有搭理李老板，只道：“小先生，过来。”
周思玉不知道小先生是谁，站在原地没动。
李老板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只能伸手扯了扯周思玉长长的袖子。
“嗯？”少年疑惑看向李老板，不明白他为什么扯自己。
“过来。”赤星重复了一遍。
这次，周思玉懂了，这句小先生原来是在喊自己。
他看了看赤星，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腰间还别着枪，看起来就很凶。
因为害怕，他上前走了两步，站住脚看赤星，两人的距离不算近。
“知道我是谁吗？”赤星靠在座椅上问。
周思玉看向李老板，李老板却是一直低着头，没有人告诉他答案，周思玉只能老实回答：“贵人。”
赤星认真看着周思玉纯洁的眸子，突然心里发酸，他继续问：
“小先生可有想要的？”
周思玉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直言道：“你能给赏钱吗？”
刚才李老板说，来这里有赏钱。
李老板听了这话，头又往下埋了埋，完了。
赤星笑出了声，不知是乐的，还是气的。
“想要钱？”
他伸手从一旁桌上的木盒里拿出一块金灿灿的小黄鱼。
“自己过来拿。”
周思玉看见小黄鱼，眼睛都亮了，三两步走到赤星跟前就要伸手拿。
赤星却站起身躲开了他的手，将小黄鱼叼在嘴上，目光赤裸富有侵略性地看着周思玉。
不明所以的周思玉看着比自己个头高出不少的赤星，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让他低头。
然后踮着脚，用嘴去叼那块小黄鱼。
赤星顺着他的动作低头，他不松口，周思玉便也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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